起初,他總是遠遠的看著財會室的小孫在紙上寫寫畫畫,後來離得近些就開始瞪著眼睛琢磨那些曲曲拐拐的符號。
乾事小孫偶一回頭發現這孩子對紙上的數字感興趣,就打趣兒的問他認不認識,周密乖巧的搖搖頭,隻能單個的讀個位數。小孫高興的笑,於是一得閒就教周密認數字。不成想周密還特彆上道,專心致誌又興趣盎然的,像摸清數與數之間的聯係似的,沒三兩天就把十幾、幾十的數字寫的順暢之極。
財會室的人都誇讚不已,對周清煜說孩子聰明,周正小時候也經常被誇,周清煜倒也沒特彆注意。隻不過有空也教周密位數更高些的,還有基本的加減法。當他忙工作的時候,周密就會跑到財會室看著阿姨們忙來忙去。
一個多月後的某一天,小孫正拿著算盤統計工資表,算了兩個數後,下意識的撥了一下算盤珠,嘴裡正嘟囔著,突然周密在旁邊出聲道,“阿姨,你撥錯了。”
小孫一愣,轉身看到周密就貼她旁邊半天了,“啊?!什麼撥錯了?”
周密瞧了瞧她,慢慢伸出胳膊把第二檔梁上一個珠子撥了回去,又在梁下添上兩個。
小孫懵了!這孩子從來不搗亂頑皮,今天怎麼還上手了呢?這一打岔,她忘記剛才算到哪了,趕緊瞧了瞧表格又盯著算盤想撥回來,哪知道一下驚呆了!
這!這,這不可能啊!
周密撥的完全正確!
小孫都不知道說什麼了,連忙低聲喊了一句,“啊呀!這孩子誰教的啊!!”
財會室的人這才反應過來,待問明白了全都驚詫的合不攏嘴,誰能相信呢?
另外一個中年女同事趕忙問周密,“哎呦,寶貝兒,你會算嗎?”
周密抬頭,水靈靈的眼睛茫茫的看了一圈兒眾人,又安靜的點點頭。
對方給他在紙上寫了兩組十位數的加減,周密沒動筆,隻是小手指頭在另外的手心兒裡暗暗的劃著,然後挨個報了答案,辦公室的人幾乎要歡呼起來了。小孫激動的問,“大,大點的還會嗎?周密?”
好像不太習慣這麼多人的包圍,周密靦腆的抿著小嘴兒半垂著頭點了點。
小孫連忙接過紙寫了三位數的加減題給他——結果仍然一樣。
她們最後指著算盤問他,周密小心翼翼的撓了撓鬢角說朝著周清煜辦公室的方向說,“叔叔教的。”
每人都知道孩子從小跟著奶奶不肯改口的事兒,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武裝部辦公樓裡像炸了窩似的,女同事都精神百倍的跑去部長辦公室,門都沒敲抱著周密直接闖進去就喊,“周部!!你們家兒子就是個天才啊!”
除了遺傳,0——5歲是塑造孩子性格的關鍵時期,五歲、六歲左右就已經成形百分之八十……周清煜曾經特彆在意周正的性格塑造,也和普向家常常聊起,隻是眾人看著和普天超玩到狗啃屎的周正,最後的結論往往是,“你家姑娘快八歲了,老周,沒戲了!放棄吧!”
上帝關了一扇門,卻打碎了一塊兒玻璃。
對周清煜夫婦來說,周密就是從這塊兒玻璃外被上帝送進來的。
周密的安靜,心沉都讓周家夫婦無比欣慰,儘管剛到周家的初期,他們還曾反複試探過孩子興趣所在,雖無所獲但想到有的孩子一直到十幾歲都看不到明晰的興趣點也就作罷了。哪知道周密的天性竟然藏的這樣深,正如他所喜愛的數學一樣,又是這樣的嚴謹與複雜?
周清煜年輕時的理科是相當好的,隻不過女兒周正理性的腦細胞死亡太快,後繼無人。自周密這樣的表現起,為了更好的培養他,周清煜想辦法找回了好多高中、大學的教材,多年不用早遺忘大半,但總歸能溫習起來。白敏熹見他連《解析幾何》和《高等數學》都拿回來不禁笑他得隴望蜀、操之過急,丈夫言之鑿鑿的表示溫習的早才能更紮實,等周密上高中他再學就來不及了!
就這樣,周清煜利用他所有的業餘時間來補充、學習,耐心的教導周密。
周密的接受能力之快,興趣之專更是旁無幾出,白敏熹總是擔心孩子的耐性有限,有初鮮終是常事,在每天固定的學習時間,她觀察了又觀察,時間長了之後不得不誠悅的感歎,這就是天性了。
周清煜聽到這些激動的忘乎所以,常常抱起他就啃兩口,周正每每回家見此更是鬱悶難捱,連忠貞的爸爸都叛軍投敵了,還能說什麼?
在周密大愛數學、進步神速時,刺蝟頭的周正天天還在和普天超沒心沒肺的瘋玩,意料中的是她期末考的成績像特意給周密做陪襯似的,語文85,數學58。
普天恩說,應該把周密的腦子扒開,挖兩勺送給周正,一勺送給普天超。
周正又何嘗不嫉妒呢?!即便是玩耍,普天超類都是胡糟亂鬨,周密卻是華容道、七巧板甚至後來的九連環……她那理性的智商從沒預測到周密會如此的出彩。
每天吃一樣的飯,花一樣的錢,被一樣的人教導,甚至睡一張床,周密做兩位數的乘除,三位數的加減,長的比她還漂亮……大腦門兒的周正一年級的數學還不曾及格。
上帝關門的時候,一定黑著臉念了句“阿彌陀佛”,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