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不知誰喊了一聲“李長靖那個怪胎來了!”
蘇博文心中一驚,轉眼望去,果然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少年,從遠處狂奔而來。
李長靖來到台階前,將渾身是血的程若水扶起,渾身顫抖問“發生了什麼事?”
奄奄一息的程若水看著他,原本明亮的雙眼已經光芒黯淡。她隻對他說了一句“靖哥,咱們回家吧,我不疼的。”
李長靖瞬間紅了雙眼,猛然回身,衝罪魁禍首的蘇博文吼道“你該死!”
蘇博文仗著人多勢眾,一點也不怕,反而還主動迎上去,打算說幾句壯膽的話,誰料李長靖一步上前,大喝一聲,右手全力一拳打出,重重落在蘇博文的胸口,將他整個人打飛出去五六米,整個胸腔都凹陷了下去,當場昏死。
回家的路上,李長靖背著她的童養媳,輕聲說道“連我都舍不得打你,他們又有什麼資格。”
當時已經懵懵懂懂的少女,滿臉淚水,雙手用力抱住她靖哥的脖子。
隻是當天晚上,整整三十個人,趁著夜色闖進了那個平靜的院子,李長靖他爹被十多個人硬拖出來,用棍子毆打了半個多小時,剛滿十歲的李長靖也無法幸免,右腿被硬生生打斷,任由屋裡那個秀麗的女人大哭大喊,不僅不住手,反而將屋裡能用的東西全部砸爛,這才揚長而去。
由此至終,周圍的十多戶鄰居,連一個出來勸阻的人都沒有。
半夜裡,那個正值壯年的漢子,臉色灰暗地躺在床上,早已說不出話來。
李長靖呆呆坐在昏迷中的程若水身邊,仿佛已經哭乾了眼淚。
似乎是回光返照,床上的男人硬撐著坐起來,衝懂事的兒子笑了笑,“小靖,你今年十歲了,能照顧娘親了不?”
瘸了一條腿的孩子心中悲苦萬分,但還是挺直著腰,大聲回答說“能!”
男人欣慰一笑,緩緩躺倒在他妻子的懷中,閉上了雙眼。
臨死前,男人對他兒子說了一句話“身為男子漢,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就不要後悔去做。連自己媳婦被欺負了也不敢反抗,不配做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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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晚上,李長靖做了一個夢,夢見一條渾身散發著金光的巨大人參,慢慢變成了一個穿著黃色衣服的漂亮姐姐,坐在他的床邊,對他說“我叫李元陽,是你的伴生者。每過十年,我都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你有什麼需要我去做的嗎?”
李長靖問她“你可以讓我爹活過來嗎?”
黃衣女子搖搖頭,“人死不能複生。”
李長靖的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來了,他半坐起來,看了看躺在身邊的程若水,繼續問“那我妹妹脊骨斷了,不能再走路,你能治好她嗎?”
黃衣女子點頭道“能治,但是你自己得付出很大的代價,願意嗎?”
李長靖重重點頭“願意!”
於是黃衣女子伸出一隻像雪一樣白的纖細手掌,輕輕拍了拍他的額頭。
李長靖立即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李長靖好像聽見那個姐姐在對他說“我給你留下一株天機線的種子,你可以拿到西邊山腳下的一塊地去種植,可治百病。但如今你心中已經沒有了修煉的欲望,所以十年之後我不會再來見你,除非你重拾修煉的決心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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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
自從死了丈夫之後,女人終日鬱鬱寡款,茶飯不思,終於一病不起,且越來越重,最後連飯也吃不進去,骨瘦如柴。
再也沒有了那一身怪力的瘸腿少年,和長相醜陋的少女,賣了家裡所有能賣的東西,給他們的娘親抓藥,最後實在沒錢了,少年隻好出去打零工,可是因為跟蘇家有仇,哪怕找到工作,也是最苦最累的活兒,拿的也是最低最少的工資。
相貌醜陋的少女,便獨自在家,一邊照顧病重的娘親,一邊做著家務,那雙原本白嫩纖細的手掌,因為觸水過多,凍得滿是裂口、凍瘡。
有一天傍晚,屋外下起了茫茫大雪。
回光返照的女人把兩個孩子喊來,讓他們到屋外去玩雪。
女子便倚在床上,從床底拿出刺繡,準備將兩個孩子打雪仗的畫麵刺下來。
可是才刺到一半,女子就已經花光了所有的力氣。她掙紮著抬起頭,麵朝門口,看著那一對正在堆雪人的苦命孩子,擠出最後一個笑臉。
從這天開始,李長靖和程若水就成了孤兒。
當然,也從孩子變成了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