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忙放下筷,拿過碗幫他盛飯,道“不一樣的,我是下人,下人就應該有下人的樣子。”
“什麼下人,以後我自己盛就行了。”李長靖皺眉道“你我還分什麼主人下人。”
“你可是個大英雄呢。”靜心道“聽他們說,是你誅殺了七絕界的邪魔,幫堡主幫我們族人奪回家園,報了大仇。”
李長靖微微一笑,搖頭道“不隻是我,還有好多人呢。”
“可你打死的那個是最厲害的,功勞最大。”靜心說著話,眼睛卻在定定望著他,一直望了好一會才重新低頭。
李長靖道“反正我們不能分什麼主人下人,行不行?要不我就不住這裡。”
靜心咬唇,半晌之後,終於勉勉強強點了下頭。
晚飯之後,靜心收拾了碗筷,又備好熱水請李長靖沐浴。
李長靖走進裡間,見屋中放著隻大木桶,桶中熱氣蒸騰,桶邊擺著張小桌,桌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兩條大毛巾和一套新衣服。
靜心幫他脫掉外衣,道“公子慢用。”說完轉身出屋,把門輕輕帶上。
“再這麼下去,真的要迷上當公子爺的滋味了”李長靖泡在熱水中,將頭枕在桶沿,舒服得眯起了眼。
回想起這兩天的經曆,真好像夢幻一般,腦海裡頻頻浮現出夕夏的嬌顏笑容,細細咀嚼她今日的一言一語,不禁怦然心動。
隻是很突然的,他又想起了徐懷柔,心中自責道“真該死!這兩天我怎麼那麼少想起她了不知她現在怎麼樣?在澤陽城的戰鬥裡,有沒有受傷,如果有,傷得重不重?”怔怔想著,不由得更對她牽腸掛肚,思念之極。
想到這裡,李長靖再也坐不住了,“嘩啦”一聲從水中站起,爬出桶外,草草擦乾身體,把放在小桌上的新衣服穿了,卻是從內到外的一整套衫袍褲襪,衣料質地和裁剪做工都十分精美,穿到身上十分舒適。
他沒工夫仔細觀賞,把袖囊係在手腕上,又把夕夏送他的法囊掛在腰間,這才推開門朝外麵走去。
一推開門,就見靜心坐在廳裡縫補東西,她抬起頭,有點意外道“公子沐浴好了?”
“嗯。”李長靖點了點頭,匆匆朝門口走去,想了想停步道“我出去辦點事,今晚可能不回來了。”
“啊?”靜心連忙放下手裡的針線,“公子要去哪?堡內重新布防了,許多機關陷阱又啟用了,而且路也不好認,就讓奴婢陪你去吧?”
“我要出穀,從哪條路走最方便?”李長靖道。
“哦。”靜心起身,問“公子懂得飛行之法或者有可以飛的東西麼?”
“會飛。”李長靖道。
靜心道“公子隨我來。”
李長靖便跟她朝外行去,出了竹樓,靜心帶他走入後園的一條小路,繞了幾繞,來到竹林深處的一個小洞口前,道“公子從這裡進去,一直走到儘頭,那裡有扇小門,打開後就到巨竹堡外了,不過那裡離地麵數十丈,要飛才能離開。”
“好的,謝謝你。如果明天夕夏找我,你就告訴她我出穀去辦點事,會儘力在後天早上趕回來。”李長靖道。
“嗯。”靜心乖巧回應。
李長靖正要轉身,卻聽靜心道“等等,那儘頭的小門設有禁製,我跟你說禁咒。”當下把禁咒念了一遍,隻有簡短的幾個音節,十分易記。
李長靖默念了兩遍,道“記住了。”走向洞口。
“公子小心。”後麵傳來少女關切的聲音。
李長靖心頭一暖,朝後招了招手,鑽進洞中。
出了巨竹穀,李長靖祭出風鹿車,先是飛到大澤邊上,然後再按照之前跟賀天翔一起來的路線往澤陽城的方向趕。
風鹿車在空中飛馳了近一個小時,李長靖突然望見在更高的地方出現一道亮光,色彩絢麗不住變幻,並不像是流星,他這段時間見過了太多厲害的骷髏,擔心是某種法器,心中十分警惕,連忙把風鹿車收起來,淩空停住。
亮光由細變粗,且越來越亮,李長靖心中捏了把汗,提起元力,眼睛緊緊地盯著亮光。
亮光從他頭頂上一掠而過,絢爛得令滿空星辰相形失色。
李長靖正鬆了口氣,眼睛盯著亮光,見上麵站著好多條人影,猛地渾身一震,失聲叫道“是烏船!是冰魅和柔柔她們!”
他急忙追上去,然而速度卻遠遠不夠,正準備召出風鹿車,猛地發現亮光旁邊還邊還跟著一個青色的東西,仔細望去,卻是隻造型奇特的大鼎,淩空懸浮在空中,裡麵坐著一個皮膚黝黑的高個男人,心中一驚“賀天翔怎麼也在?”
這一稍滯,烏船跟那隻大鼎已經飛到了百多米外,李長遲疑了一會,最終還是祭出了風鹿車追去,但想起冰魅之前的話,隻敢遠遠跟著,不敢靠近。
突然間,亮光速度減緩,朝地麵徐徐降落。
李長靖也連忙減速,從極遠處俯瞰下去,隻見漆黑中好像有棟棟房屋,這才發現原來底下有個小城鎮,心想難道冰魅她們要在鎮上歇宿?
轉眼間亮光已經不見,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
李長靖猶豫了很久,思念終於戰勝了顧慮,於是將風鹿車收了,然後從空中緩緩降下,找了個偏僻的地方落地。
這時已經接近午夜,四下裡黑燈瞎火,李長靖小心翼翼地沿街尋找,隻是隨著走過的地方越多,他卻越來越心驚,因為這個小鎮的大街小巷裡,竟然貼滿了通緝令,通緝令上赫然畫著他的素描頭像,看內容果然跟冰魅的顧慮一樣,由蕩魔堡為首的所謂名門正派,將他當成了那些骷髏魔物的同夥,正在懸賞兩萬金在緝拿他呢。
“王八蛋!”李長靖心情大惡,猛地將牆上的幾張通緝令撕了,揉成團扔在地上,如此偏僻的小鎮都貼了那麼多通緝令,那人多的地方,簡直是不敢想象。
最讓他感到憤怒的,是通緝令上明說了,對於他這個邪魔外道,不論生死,見到了直接打死就行。
這不用想也知道是賀天翔搞的鬼!
李長靖按耐住激動的情緒,繼續往前走,不多時便來到了一家還算雅觀的庭院前,但見燈籠高掛,原來是個二層樓的老舊客棧,看起來應該是這破敗小鎮上的唯一一家了。
“不知冰魅她們是不是在這裡住下了?”他在暗處觀察了一會,繞了個大圈摸到客棧後麵,元力提出,人便無聲無息地飛上了二樓,然後沿著外牆的小階朝一間間屋子裡搜索。
走過幾間屋子,不是睡著尋常住客就是空無一人,李長靖正有點氣餒,猛然聽到旁邊屋子裡有人說話,聲音雖然輕,卻一下子就認出了這無比熟悉、無比思念的聲音來,渾身一震,連心臟都差點從胸口蹦出。
他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摸了過去,俯耳在窗戶下。
“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那麼喜歡酒了,果然是樣好東西。”是徐懷柔的聲音。
“彆這樣喝了,等下又要難受死了。”這是常雨的聲音。
李長靖心中一安,悄悄探頭,果然看見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正對坐在桌子前,桌上擺著兩隻杯子,一小壇酒,一盞油燈。
徐懷柔拎起酒壇倒酒,拿起杯,仰起粉頸一口乾了。
李長靖目瞪口呆,徐懷柔這樣喝酒,他還是頭一回見到。
“陪我喝點?”徐懷柔盯著常雨,眼睛發直,眼神卻有點迷亂。
常雨咬著嘴唇,不聲不響地看著她。
徐懷柔無力一笑,又乾一杯。
李長靖大皺眉頭,他知道徐大小姐從來不喜歡喝酒,也一直都不會喝酒。
果不其然,徐懷柔咳嗽了起來,咳得身軀亂顫滿麵通紅。
常雨連忙起身,來到她身邊為她拍背。
“你說。”徐懷柔眼淚婆娑,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酒嗆的,“你猜他他現在在哪裡?在做什麼?是不是因為上了通緝令,所以躲著不敢見我們,還是說他已經被人找到,被人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