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飛機上就把國內手機卡裝好,開機後習慣性地打開通訊錄,隨意地翻找著,當“陳雨”兩字不經意地躍入他的眼簾時,周圍嘈雜紛亂的聲音倏地全部消失,就像有看不見的罩子將他和世界隔開,他的腳步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窗外起起落落的飛機仿佛在提醒他回憶那個讓他崩潰的畫麵,他的拇指在手機屏幕上不停地摩挲,眼前、耳邊似乎都是她的音容笑貌,再想到物是人非,他忍不住百感交集。
他靜靜地站了十多分鐘,直到身旁空無一人,才緩緩把手機揣回兜裡,重新向前方走去。
他很快來到取行李的轉盤處,不知是不是托運行李辦的早,導致他的行李都在最下麵,已經有零星行李出來,卻都不是他的。
趁著等行李的功夫,他從包裡取出筆記本,想著老白是不是會給自己回信,但讓他意外的是,t2航站樓裡既沒免費ifi,也沒找到有線接口,他乾脆直接給老白撥了過去,雖然國際長途很貴,但他確實著急。
這回老白開機了,聲音一如既往的穩定,而且一聽就是已經讀過董鏘鏘的郵件:“我落地你回國,正好錯開。”
時間就是金錢,董鏘鏘必須直奔主題:“那筆三萬歐銀行懷疑我洗錢。”
“放心吧,給你時我就想到了,等到了公司就先處理你這事,一個工作證明,一個獎金證明,就這倆吧?簡單。”老白答得輕描淡寫,董鏘鏘懸了一路的石頭才算落了地,老白確實夠謹慎。
“你開好了直接寄給律師,律所地址我也寫在郵件裡了,麻煩儘快。”
“嗯,我走dh發,很快就能到。你這次待多久?”
“看著眼生。”董鏘鏘被司機逗笑了,指著遠處出現在環路兩側、尚未竣工的厚重橋墩群,答非所問,“師傅那邊修的是什麼?”
此時已近下午六點,讓董鏘鏘感到意外的是,閘口處舉牌接站的人很少,他忍不住想起自己第一次出發時的情景,那時的閘口人頭攢動,摩肩接踵,時過境遷,跟當時的情景比,現在可謂門可羅雀。
“您好,我來探視病人,能把行李箱暫時寄存在您這兒麼?”
司機邊把車開出去邊問董鏘鏘去哪兒,董鏘鏘也不知道,讓司機先上機場高速,他則給董母去了電話,三言兩語套出父親所在的醫院和所在病房科,簡單彙報了幾句考試情況便匆匆掛斷電話。
董鏘鏘揣好錢,推著行李再次走出大廳正門,正好碰到一輛出租下人,一聽董鏘鏘說去城裡,司機熱情地把董鏘鏘的行李塞進了後備箱,但一個行李箱就把後備箱塞滿了,司機隻好把另一個行李箱塞進第二排,讓董鏘鏘坐到副駕。
司機的話讓董鏘鏘忽然生出一陣異樣感,儘管他隻離開兩年,但這裡的日新月異已和他離開時的bj大為不同,這裡似乎不再是那個他長大的地方,他也不像是bj人,更像是異鄉遊客。
偶爾從他眼前一閃而過的街道看起來和他離開時並無很大差彆,路上跑的公交車並不算少,但車裡的人確實不多,路上的行人也不多。
他剛推開門,迎麵正好撞上兩名保安詫異的目光。
“這算什麼,”司機越發篤定董鏘鏘就是個初來乍到,沒見過什麼世麵的“老外地”,對他的感慨頗有些不屑一顧,忍不住炫耀道,“我就這麼跟你說,這裡是首都,什麼事兒到了這兒都得講究一個效率,我就這麼跟你說,再過兩年六環七環都能用了。”
董鏘鏘拎著兩個行李箱徑直進了門口傳達室。
他不時能看到開著工的工地,成群的機械化設備在工地裡緊張地忙碌著,工地並沒因為過了六點就停工,仍然是一派燈火通明、熱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沒想好,看情況吧,目前計劃一周。”
剛到德國時董鏘鏘有個習慣,買什麼東西都下意識的先乘十,換算成人民幣,再和國內同樣的東西比價,最後得出德國什麼都貴的結論,導致什麼都舍不得買。現在看到兩張鈔票就換出來花花綠綠一堆錢,不由又是一陣感慨。
他特彆留意了下街上跑的車,約莫有四分之一是大眾或其旗下品牌。當年他離開bj時街上跑的出租多是富康,夏利有但數量已不多,而現在街麵上跑的出租車主要是桑塔納2000和韓國現代,他有些疑惑:這兩種車型的起步價應該都比富康貴,難道是消費者的收入都增加了?看來有時間還是應該去4s店轉轉,他自言自語道。
見董鏘鏘一直若有所思地盯著窗外一言不發,司機偷摸從煙盒裡抽出一根兒,剛要點上,董鏘鏘目不斜視地來了句:“師傅請不要抽煙,謝謝。”
“隨機應變,能回早回。有空聯係樂樂,她也在bj。另外你什麼時候接電話方便回頭郵件告訴我,我給你打,便宜。”
司機咽了咽唾沫,尷尬地把手又縮了回來,笑著沒話找話:“以前沒來過bj吧?”
不過這個時間就算他人在城裡,銀行也不對外辦公了,他推著行李轉身又進了大廳,剛走了五十米就看到一個外幣兌換點。
路上車並不多,車子很快下了高速,向著醫院的方向疾馳。
divcass=”ntentadv”董鏘鏘搖下車窗,清冷濕潤的空氣撲麵而來,他打量著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目之所及是拔地而起的建築群,在夕陽的暮色中顯得高大沉默。
老白沒再過多寒暄就掛了電話,董鏘鏘的兩個大箱子這時也先後跳了出來,他推著行李箱跟其他取了行李的人一同朝閘口外走去。
司機瞄了眼董鏘鏘指的方向,不假思索地答道:“五環,年底就能用了。”
“那是五環?”在董鏘鏘的印象裡,他出國那會兒五環剛修沒多久,“太快了。”他忍不住感慨道。
直到推著行李車走出大廳門口,董鏘鏘才想起來他有兩個問題還沒解決:一是他打車需要人民幣,但他身上沒錢;二是他不知道應該打車去哪兒。不管是去醫院還是去新家他都不知道地方,而且就算他知道新家地址他也進不去,因為沒鑰匙,所以他必須先聯係董母。
天擦黑時,出租車把拖著兩個大行李箱的董鏘鏘扔到了醫院門口。此時的醫院裡已沒什麼人,饒是如此,還是有不少異樣的眼光在他身上好奇地打轉。
他在窗口把薄薄兩張歐元遞了進去,工作人員麵無表情地把幾張百元大鈔、幾張小票和一把鋼鏰放進窗口下方的不鏽鋼托盤裡。
兩個保安麵麵相覷,過了幾秒,看起來年長的一個站了起來,邊拒絕邊驅趕道:“不行不行,我們這裡不允許,你快拿走。”
“我這裡沒危險物,都是我的個人衣物,我來探望家屬,就在……呼吸內科。”董鏘鏘本想說“感染科”,話到嘴邊又怕對方忌諱,急忙改口為“呼吸內科”。
“那也不行,我們有規定,你快拿走。”保安說著拉開門,不由分說地把董鏘鏘和兩個箱子都清了出去。
既然對方不讓存,拎著也不便,他索性就在醫院大門口盯著,反正距離董母和護工換班也就不到一小時,董母應該很快就會離開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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