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楚不由想起了七八年前,在武漢並肩作戰的那些戰友,他們跟眼下這馬幫也是一夥的,他們的共同點都一樣,那就是死硬死硬。
駱紹瑜還在訓斥部下,聲色俱厲。
譚楚掃了他一眼,心下不以為然。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現在人都跑了,訓有什麼用。看這架勢,追擊的路上,肯定還會有波折。譚楚的目光投向西北穀地出口方向。
追擊的前頭部隊走出怕有五六裡地了吧。
恰在這時,穀口外數裡遠的地方,忽然響起了爆豆般的槍聲。
是靖衛團的捷克式。
好家夥,果然遇到了二線阻擊。
譚楚嘴角上翹,那一抹微笑更濃了。
他突然變得不想那麼快離開靖衛團了。
這山裡頭,還有那麼點意思。
山的那邊,還是山。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謝宇鉦當然知道這一點。
隻是,當翻過一座山,又一座山,走到中午,他才知道。這羅霄山深處,不但山外有山,更是山上有山。
眼前儘是數不清的崇山峻嶺。
可攀上這些崇山峻嶺,你才知道,這莽莽蒼蒼的數不清的崇山峻嶺上麵,還有數不清的崇山峻嶺在莽莽蒼蒼。
沿著絕壁上的一條羊腸小道,一路聽著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攀爬到幾乎要斷氣的時候,謝宇鉦眼前終於豁然開朗。
隻見兩座懸崖對峙如門似戶,一道白練般的湍流奔湧而出,倒掛在萬丈絕壁之間。
俯瞰可見下方一片汪洋白浪,滔滔成溪,曲折蛇行了一會兒,就消失在險岩惡林裡。
絕壁間又有幾絲雲霧縈岫、數株蒼鬆綴崖。
此時,一個小黑點兒,在壁間靜謐地往複盤旋。
那是一隻鷹隼,正在捕獵。
腳下仍是崎嶇的羊腸山道,一團團分不清是雲還是霧的潮氣,自山道下方升上來,被道旁的荊棘蒿蓬阻擋,陡然間變了臉,翻騰滾動起來,不由分說地罩上人的頭臉,將行人的鬢發和衣衫,濡了個半濕。
謝宇鉦和牛二氣喘籲籲之際,前麵傳來一道悅耳的聲音“喂,魚兒,薄板鴨,你兩個累不累呀?“
抬眼就見前麵七八步外,薄霧彌漫的山道上,停著一個矯健的身影,她穿著一身紫紅細碎花布衣服,腰帶上插著兩隻駁殼槍兒,烏黑烏黑的長辮子繞在頸肩之間,清秀的臉龐上,一雙大眼睛眨呀眨,好像薄霧裡的星星。
此時,她正巧笑倩兮地顧盼著,同時隨意地伸出手,去摘道旁荊蓬上的紅色小花兒。
羅霄山上,龍泉坳,糾雲寨,十六排女掌盤盧燕,道上人送綽號俏飛燕。左右雙槍,百發百中。攀岩越壁,如履平地。美若天仙,心如蛇蠍。
方圓百裡的山裡,傳播著她嫉惡如仇、劫富濟貧的事跡,同時,也有不少人拿她和名號,來止小兒夜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