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清除計劃!
群山咬住太陽,格蘭特城又迎來一個寂靜而荒涼的黃昏。烏鴉在枯枝上空盤旋,恐懼像黑雲籠罩在城市上空。
三個月前城裡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是威嚴的王庭金宮來使,代表著光明與信仰,十二紅袍主教之一。一切與往常並沒有什麼不同,但即便沒人宣之於口,恐慌的氣氛依舊蔓延在這個新興的邊遠城市。
人們都清楚,十二紅袍主教的設立,是用來壓製代表邪惡與黑暗的十二黑女巫。在這個教會至上的森嚴時代,尊貴的主教突然來到這個邊緣城市,加上老預言家那個古裡古怪的預言,這代表著什麼不言而喻。
儘管城主沒有下令宵禁,入夜後城裡依舊冷冷清清,完全不複往日的熱鬨繁華。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三個月,對於入夜後才大肆開始交易的煉金市場和酒館可是個不小的打擊。
城裡一家新開小酒館的老板悶悶不樂地擦拭著桌子。
連續幾個月生意青黃不接,他借妻子母家的錢來開這個酒館,店麵的裝修他請了城裡最有名的煉金術師來安排,地毯是白熊皮,牆上掛著五隻風化好的馴鹿頭,二十隻獨角獸的角組成樓梯,更彆說海盜風格的窗戶就說牌匾,那可是城西那個古怪的老鐵匠訛了他一大筆金幣換來的。
新店開業各處都需要打點,稅金保護費和每個月給三十位法師的美酒,天啊,一個月不開張他就愁得焦頭爛額,更彆說三個月!
桌子上刻著模仿如尼的符文,被老板發泄式摳弄著。太陽沉下去,城裡冷冷清清,繡著巨獅的旗幟懸掛在街道上空飄揚著,往日裡煉金術士和法師該光臨這條燈火輝煌的街道挑選他們心怡的商品。
要不是那個該死的女巫
老板用最下流的話詛咒她,詛咒那個帶來恐慌與死亡的女巫,女巫鈴蘭。
你可以沒聽說過亨利三世與猴子的笑話,也可以沒見過雲鯨在月亮下穿行,但你絕對不會沒聽說過鈴蘭。在大航海時代伊始她便興風作浪,她馴養冥界生物;在龍族眼皮子底下偷走一塊力量強大的創世原石;喜好打劫規模最大的皇家航隊;憑一己之力大敗數千聖騎;摧毀了教會的情報網以至百年來人類在同巫術的鬥爭中一蹶不振。總之,鈴蘭象征著魔女的最高力量,是同教廷作對的領頭羊。她所到之地就像蝗蟲飛過的麥田般蕭瑟。
然而風頭最盛時這個地獄的來客卻突然銷聲匿跡。有傳言說她愛上了人類,卻被教會挑唆,最終被她的情人摧毀了魔力來源。沒人親眼所見那場驚世駭俗的戰鬥,這個風頭橫貫一個世紀的女巫悄無聲息落下帷幕。
儘管這其中謎團無數,但人類的壽命決定他們是善於遺忘的種族,無論如何那個由她一人引起整片大陸紛亂不休的時代已經過去一百年,在大部分見證者都去往地獄後,鈴蘭的名號已經模糊成一片陰影,出沒在吟遊詩人和孩童的歌謠裡。
無論如何,他這蕭條的經濟快要維持不下去了。市場上專門追蹤雲鯨的獵人發布了最新消息,雲鯨此次遷徙將會經過格蘭特城。
老板自認為不是什麼良善的人,他年輕時也曾是一位異域冒險家,隻不過在一次龍族遭遇戰中傷了腿,最終選擇這個新興城市安家。他還有女兒和年邁的母親,如果能在這次遷徙中獵捕到幾頭雲鯨幼崽賣給教廷,或者港口的老大們——
這是一筆肥厚的生意。
雲鯨作為這片大陸最古老的種族之一,分明有著比海裡的鯨魚還龐大的身軀,卻能穿梭在雲層裡,因此被稱為雲鯨。這種隻管長大卻溫順的像隻浣熊的生物用整個漫長的夏季用來積蓄體力,冬季來臨時他們從北冥海中一躍而起衝上數萬米的高空,在寒冷複雜的氣流中持續飛行兩個月抵達溫暖的南冥海域繁衍後代,來年春天再千裡迢迢的返回。
沒人知道他們為什麼這樣做,可就像鳥兒總要歌唱那樣,誰知道呢,人們隻在乎他們金色的,充滿力量的血液。
這種能遨遊在萬米高空上的生物在女巫紀元時被認為是巫術持有者們與神袛溝通的坐騎,在冷兵器時代結束後被發現是絕佳的能源。於是又是那些常見的橋段,隻不過被獵殺的換了個種族。哪怕這種生物有普通人避之不及的女巫守護,在巨大的金幣誘惑下,總有人願意冒險的不是嗎。
一個高大的男人牽著一匹油光水滑的馬兒走近酒館。
來人的鐵靴踩了一腳的泥濘,腰間彆著一把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戰斧,帶著長途跋涉後的疲乏。沉悶的天氣下男人身上汗津津的,他大步走進來,強大的氣場像耀眼的陽光一樣充滿整個屋子。
老板聞到一點開張的味道,看著來人的衣著猜測他不是一個冒險家就是一個獵魔人,可他與生俱來的耀眼卻又像個驕傲的王子——無論如何都是他得罪不起的。
他把馬牽到馬廄,準備上飯菜。
老板抿緊嘴巴看著他風卷殘雲般結束四盤牛肉五碗燴麵,餐桌上一片狼藉。獵人滿足的擦乾淨嘴巴,倒出錢袋裡最後一枚刻著教會準星的銅幣。
“額,我說兄弟,我想你會喜歡三角龍的犬牙?”
獵人有點尷尬地撓了撓一頭金發,露出一個帶著標準八顆白牙的真誠笑臉。
——沒人告訴他哪怕是王子也不能在公共場合出賣美色嗎?
老板把銅幣收下,掐著手心勉強笑著說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鬼知道他是哪裡來的,在這個特殊時期如果惹惱了給他的小酒館來個夜半打劫,那可更是沒處喊冤。
獵人爽朗地拍拍他肩膀,堅持把三角龍泛著腥臭的牙齒擱到桌子上,“不用客氣我的朋友,我會在這裡住幾晚上,就當是報酬啦!”
他孩子氣的豪邁——好像這是多麼了不起的事情。
老板看著他大海一樣的眼睛和一頭暗金色的頭發,猜不透他是真傻還是假傻,頓時覺得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