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思霽!
黎霽彆過頭,繼續摸索著往前走。一些分岔口有他先前刻好上的標記,不明顯但仔細觀察足夠發現。
青歡也沒再說話,隻是不再貼他那麼近,嘴唇也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黎霽知道她在生氣,但不打算哄她。青歡每次提到她的師尊就整個人都反應過激,他不是不知道,那個人像橫在她心裡的一根刺,隻需要稍稍牽動就讓她所有的矜持崩盤,那雙眼裡為那人蘊著濃烈的哀愁和思念,他隻是裝看不見。
唯有昨晚,她在睡夢中甜甜糯糯地喊師尊,懷帶的是從未有過的喜悅和依戀。
一想到他就心口酸脹難當,便連看見她也能想起那份不可能屬於自己的愛慕,自己齷齪的心跡就像白玉上的黑點,比黑裡的白要更加刺眼。
那絕不是正常師徒之間能存在的感情,至少他見到的,洛寧之與楚贏不是如此,姚子衿與陸鏡也不是如此,他對青歡,和青歡對自己的師尊,與世人是不同的。
名不正言不順,終究得不到善果,隻能是一片癡心妄想,感動了自己。
耳邊傳來隱秘的聲響,黎霽停下腳步屏息去聽,似乎有重物沉悶落地,進而滾動摩擦過石壁的聲音,且離他們越來越近。
行差踏錯才會引落巨石,黎霽猛然驚醒回頭一看,青歡果然不知何時已經不在自己身後,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石壁,完全擋住了他剛剛踏過的路。
“青歡!”黎霽瘋狂砸那石壁奈何蚍蜉撼樹,情急之下拉扯緡繩卻鬆鬆垮垮永遠沒個頭,他心一涼退後三步,銀劍幻出雙手交握,貫入全部靈力猛地一劈,“太虛!給我破!”石壁應聲碎成小塊,那之後卻迅速移過另一道石壁又擋住了來路。
“青歡!你聽得見嗎!沿著緡繩走!”
青歡自然沒有聽見。這些石壁每一道都有一拃厚,隔音效果異常的好,她不過一個恍神就有石壁移動擋住了她的路,她急於跟上黎霽,一慌便開始四處亂竄,石壁一道接一道在她四麵八方不斷移動,看得她眼花繚亂,就越發慌亂。石壁移動的聲音很大,完全遮蓋住了滾石靠近的響動,所以當身後一塊石壁突然移走時,她敏銳察覺到危險的靠近,一回身便眼見足有這層塔一般高的圓石,她顧不上細想,下意識提起靈力用雙手去擋。
巨石滾動著將她推行倒退了數十步,直至腳後跟抵在了最後一道石壁上,退無可退,可壓力仍在向前,誓要將她碾上石壁壓成一灘肉泥。青歡護在掌心的靈力早就被磨乾淨,雙手直接與快速滾動的巨石貼合摩擦,竟然濺出星星點點的火花。青歡咬牙撐住,掌心的劇痛催促著她收回手,可她不能,隻要一鬆勁,自己就會被碾成粉碎。
她覺得石塊幾乎磨到了她的掌骨,她再也忍受不住,雙瞳迅速變成兩條豎線,眼中亮起陰森的青光,額心的碧紋也爆發出強烈的靈力威懾。口中一左一右兩顆上牙逐漸生長尖利,露出唇外,舌頭變成猩紅的一條,頂端分成叉口,蛇信危險地上下擺動,嗓眼裡壓抑著憤怒的低吼。
“嘶!”伴隨著刺耳的尖嘯,青光爆盛,巨石應聲破裂,緊接著被什麼東西一抽,滾石碎裂成細碎的石塊散落在地上,堆成及膝高的一個小石堆。
那抽碎石塊的巨物,赫然正是一條蛇尾。
青歡上身依舊是人形,隻是雙腿變成了覆蓋著青色鱗片的蛇尾,足足有一丈多長,盤踞在地上支撐著她高高立起,發絲還在靈力激蕩中飄飛,竹釵發出叮鈴不絕的響聲,一雙眼冷得可怖。
她的鱗片是翡翠一般的青玉色,單拿下一片都可做姑娘衣服上最耀眼的裝點,隻是那條蛇尾從半截開始的地方有一道歪歪扭扭的疤痕,一直延續到尾尖,都沒有再生出鱗片。
玉雕一樣的蛇尾,那條疤就像美玉內裡的裂痕,破壞了整個美感。
青歡甩出蛇尾朝著一個方向猛地一抽,以她為麵前的一條路上石壁悉數碎裂,機關破壞,其餘石壁也不再移動。
她心滿意足地收回尾巴,變回雙腿,撣了撣裙擺上的灰塵,好以整暇沿著那條路走到下一個樓梯口。
黎霽聽到巨大的響動後心中擔憂愈盛,轉過岔路一看卻是一片狼藉,一條大道豁然開朗,青歡正坐在路的儘頭盤膝打坐。
黎霽手動合上了下巴,走到青歡身邊坐下,問道“這是你乾的?”
青歡沒有睜眼,“這東西太煩,我不喜歡。”
黎霽給她豎了個大拇指“難怪那麼多人想要修煉到仙尊,真的強。”
青歡問“這個會動的石塊,也跟上次不一樣對嗎?”
黎霽點頭“之前不會動,就是很簡單走個迷宮,走錯了退回來就不會有危險。”
青歡道“我不知道往哪退,那個大石頭有點厲害。”
黎霽這才注意到她雙手上的傷,忙翻開一看,那白嫩的皮膚已經血肉模糊,最深處露出牽連著碎肉的森白掌骨,看得人倒吸一口涼氣。
“你遇上滾石了?怎麼受這麼重的傷?護體靈力呢?”
青歡睜開眼,老老實實回答“那石頭速度快,又非常重,你給我的靈力罩一下就被碾碎了,我的倒是可以,但我拿手去擋,隻接觸那一小塊,沒一會兒就磨平了,手就這樣了。”她皺著眉,語氣有兩人都沒察覺到的撒嬌“真的很痛,你看。”
黎霽仔仔細細翻看著她的手掌,揪心不已。
青歡道“你不是說碰我的手不禮貌嗎?”
黎霽一愣,沒有說話,隻是源源不斷輸出靈力包裹住那雙手,掌心裡女子指尖冰涼,讓他清醒了幾分。
他取下水壺遞給青歡,青歡也覺得口渴,一口氣灌了半壺。
血淋淋的雙掌肉眼可見地開始愈合。青歡驚奇“你這個水這麼厲害?喝了就能療傷?”
黎霽含糊道“是我的靈力。”
青歡道“我就說,哪有能療傷的水,我喝著就是一般的泉水,也沒什麼特彆的。”
待雙手血肉生長得差不多如初了之後,黎霽從包裹裡翻出正陽峰送來的傷藥,輕手輕腳撒在她手心裡,再扯下衣袖撕成布條,裡三層外三層把那雙手裹了個嚴嚴實實。
青歡看著明顯肥大了不止一圈的手,覺得好笑“傷口很快就能愈合了,你包成這樣多不方便。”
黎霽隻說“保險起見,不會留疤。”
青歡就開心起來“那正好,手上留疤還挺不好看的。”
黎霽沒有撒謊,隻是確實提前在水壺裡加了血,隻是為了每天給青歡喝一些壓製屍毒。他的血可以治愈自身,對他人的作用卻是微乎其微。血抑製了屍毒擴大傷勢,他又給青歡灌入了自己的本源之力,這才讓傷口生出新的血肉,結起薄薄的痂。
他突然道“你的師尊……沒人對我說,我自己瞎猜的,是我冒失了,你彆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