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下這一輪,就還有兩輪了,很快就能結束了。月孤棲緊了緊手中的刀,乳白色的刀與皚皚雪地融為一體,離得稍遠便幾乎分不出刀與雪了。天時助她,結局已然注定。
她悄悄用餘光掃了眼台下。母親與她一道來的,隻這許工夫便飲了那麼多酒了。要早點結束,勸勸她少喝些。
對麵這個青年看起來心情很差,不止他,整個曾家到場的人臉色都很差,其中緣由她或多或少聽過一些,和主座上的那位有關。
想到這,她又用餘光掃了眼座上的青衣,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她生病了,看起來快死了。怎麼這麼冷的天不躲在屋內,還要來看比試?
她身上沾了好多雪,看起來冷冰冰的,很難親近的樣子。
可是她給的糖糕很好吃……
那個小姑娘為什麼跪著還那麼開心?嗷?為什麼要摸她的頭?被摸頭是什麼感覺?
據說她拆了曾家的築輿塔,難怪曾家人從頭到尾都黑著臉。
曾家仗著有那座塔一向目中無人,拆了也好,省的他們再在仙門百家嘚瑟。
或許是不是要提醒她一下,大雪天便不要出門了……
月孤棲還是麵無表情,讓人根本猜不透心裡的想法。隻是看她盯著曾郢眉頭微皺,好像在思考戰術。
曾郢沒有帶劍,反而渾身上下裝滿了各種機括暗器,熟絡地跟她打招呼“望舒宗的少宗主,久仰了。”
月孤棲自然沒有回應他。眼看著月頌似乎又開了一壺酒,月孤棲等不住了,在大雪紛飛眾目睽睽之下,驟然消失在了原地。
“將自身氣息與環境融為一體,讓對手失去自己的行蹤,這非修為高深無法做到啊。”湘君嘖嘖稱奇,“不愧是月尊之女,果真是天資傲人。”
月頌拋給他一個果子,道“看你的,少廢話。”
月孤棲再出現是在曾郢背後,一柄骨刀悄無聲息架在了他的咽喉上。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曾郢驚恐得偏過頭,看到的卻是陰森的刀口和少女平靜的眼神。
然而月孤棲突然開口,音色一如她這個人一樣平淡無波。她說“你,認輸。”
曾郢能走到第四輪也不是靠運氣。他很快就緩過神來,緩緩舉起雙手,低聲笑道“這句話應該是我對少宗主說。”
他話音剛落,月孤棲突然眉頭一皺,再看腹部不知何時被刺入了一根銀針,讓她一瞬間渾身麻痹動彈不得。
曾郢迅速退到安全距離之外,從腰後摸出一把圓頭的機關弩,陰森森的洞口直對月孤棲,指尖微動剩下的十一枚銀針同時射出,分彆刺入她周身的十二處大穴。月孤棲剛想再運靈力隱匿行蹤,丹田卻突然滯澀,全身經脈被封,靈力完全無法運轉,陡然變成了沒有靈力的普通人。
“凡機,見過少宗主。”
台下柳家人頓時炸開了鍋,柳乾羅花甲之歲卻腳下生風,直撲到曾諳麵前毫不留情給了他一拳,又不依不饒揪起他的領子怒斥道“你居然還敢拿出凡機!”
兩人迅速扭打成一團,甚至兩家人都毆打在了一起,怒罵聲不絕於耳,漸漸有人受傷,鮮血染紅了雪地。
裴雲景及時趕到將兩幫人分開,攔在中間一手擋住一個,“這裡是滄清門,有什麼恩怨家主出了山門私下解決!”
柳乾羅滿麵通紅,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指著曾諳罵道“都是你!是你毀了鹿台!是你毀了齊家和柳家!你還敢用凡機!”
曾諳抱胸笑道“又不是我一家做的事,你偏咬著我不放做什麼?”
“要不是你用凡機封住了我大哥的經脈,柳家怎麼會破,齊家怎麼會亡!”
曾諳嗤笑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那是齊憫活該!”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柳乾羅紅了眼就要衝上去,被裴雲景整個抱住往回拖“柳家主息怒,先冷靜下來,有什麼事等比試結束再說。”
柳乾羅哪裡聽得進去,手腳並用往曾諳那邊踹,“你放開!老夫今日一定讓曾家血債血償!”
青歡注意到了那邊的動靜,眼見裴雲景連帶著挨了好幾下,便坐不住了,在黎霽的攙扶下立刻趕了過來。
“雲景!”
黎霽上前把裴雲景解救出來,代替他攔在兩幫人中間。
“姑姑!”裴雲景趕緊去攙著青歡,上下打量了一遍才道“您怎麼下來了?這裡亂的很,我扶您回去。”
青歡掰過他的臉,看見他下巴上的瘀青皺起了眉。
“痛不痛?”
裴雲景搖頭笑笑“沒關係,不小心碰到了。”
青歡這才鬆了口氣,替他撣了撣肩上的褶皺,囑咐道“小心些。”
黎霽看看左右,道“兩邊,便是欺負我大師兄為人和善嗎?”
曾諳見他過來臉色一陰,沉聲嗬道“我沒找你你倒先找起我來了?我好心借出北曜星盤,你們師徒二人倒好,不僅毀了我的築輿塔,還特地打斷我一條胳膊。狼心狗肺!我告訴你們,這事過不了!”
黎霽訝異看向青歡,青歡不自在偏頭咳了下。
難怪出塔後她獨自去找了曾諳,起先他還以為單純是解釋築輿塔之事,沒想到這是給他報斷臂之仇呢!
當下情形笑出來肯定會被打。
他極力忍著,卻聽見柳乾羅渾濁的雙眸裡水光瀲灩,一動不動看著裴雲景,囁喏著嘴唇好半晌才出聲道“你……叫雲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