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思霽!
極北之地。
天幕下的銀峰雪色瑩藍,絨布冰川琉璃一樣透明澄淨,連綿冰原灰暗的上空,是不停變換的七色的光。遠處層層疊疊荒蕪的蒼山,在極光下竟如寶石一般熠熠生輝。永恒的冰川凝固了急流,晶瑩了雪峰,雪山凜冽純潔的空氣,進入那長期吸納汙濁空氣的心肺,叫人又不敢把胸中的濁氣呼出,怕把清純的雪山汙染。
雪原向來有一種悲壯滄桑之美,孤寂淒清,遺世獨立。
“媽的,姑奶奶最討厭冰川了,九陰窺鏡真的在這裡嗎?”月頌抱著胳膊冷得直發抖,忍不住爆了粗口。
“也沒人要你來。”楊屏舞白她。
“嗨!好好說話!”月頌沉下臉,“你欺負相思的賬我還沒跟你算,規矩點!”
楊屏舞冷笑“你算什麼東西?人族的垃圾也配跟我說話?”
骨白的弓箭下一瞬抵上她的脖頸“妖族的敗類膽子大得很啊?”
毛絨的狐尾同時纏上月頌的腰身,尾尖指在她的心口“瞎子就老老實實待在安樂窩裡,安心做個殘廢不好嗎?”
月頌勾起嘴角“那就看看你這個廢物有沒有命跟我說話!”
“那個,母親,楊……前輩。”月孤棲裹著張黑色的披風,冷冰冰的小臉包裹在毛領中,麵無表情地開口,“我們好像到了。”
兩人同時鬆開手,順著月孤棲所在的地方望去。
她們正位於其中一座山上,周圍七八座冰川圍出了一個巨大的山穀。山穀整個被潔白的冰雪覆蓋著,往南看去,一麵超大的冰掛從天而降,鬼斧神工,渾然天成,遠看像一株生長在陸地上的,被冰雪覆蓋的白珊瑚,那短短長長的冰掛就是這棵大樹伸出的玉臂瓊枝,晶瑩碧透,倒映著天幕的五彩極光。
除了那麵冰掛外,偌大的山穀竟然空無一物,除了冰原,還是冰原。
楊屏舞眯起眼,雪山頂的狂風把她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茫茫雪原中立於山巔的一點豔紅格外醒目。
紅色永遠是最耀眼的顏色。她生於四季如春的青丘,長於冬暖夏涼的滄清門,卻從未像此刻一樣,天地獨她一色。
似乎她天生就屬於雪原,天生就要卓然眾人。
可偏偏是個求家不得,求愛也不得的,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到了。”她道。
“這裡是山穀吧?”月頌聽到了耳邊呼嘯的寒風,“你不是說九陰窺鏡在山上嗎?”
楊屏舞嗤笑出聲“瞎子就是瞎子。”
月頌聳肩“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怎麼相思那麼懂事,你是教廢了嗎?”
“行啊,我讓你看看被廢物打趴是什麼滋味!”
“呦,區區狐狸精,還大言不慚呢?”
“你罵誰狐狸精!”
“怎麼?你不是狐狸精嗎?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
“青歡也真是,交朋友都不看人的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瞎。”
“你再罵一句相思試試!”
“怎麼?你可以罵我我不能罵你?”
“夠了!”月孤棲大吼一聲,疲憊地撐著額頭。
一路,這兩人好像氣場不和,從中原到極北,這兩人吵了一路,什麼難聽的話想都往外蹦,句句往對方的痛點上踩,力求把對方氣死。月孤棲做了一路和事佬,平常三天憋不出一句話的性子硬是說到口乾舌燥,無比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要因為擔心月頌非要跟來。
“母親,楊前輩,算我求你們了,我還想活著見到嬢嬢。”
月頌彆過臉去,楊屏舞抱胸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