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元抬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我隻是想與尊王談一談。”他瞥了眼青歡,道“尊王不想讓令妹摻和進兩族爭鬥之中吧?”
玄英冷冷地盯著他,半晌,道“鳳凰,帶青青去邊上。”
鳳凰湊到青歡身邊,強行將人拉遠了。
玄英道“可以說了。”
巽元勾起唇,揶揄道“世人識得妖王玄英時,常有一個名字伴隨著一同出現,就是青姑娘。神帝多次想從青姑娘下手製衡與你,可雨師妾被你保護得如銅牆鐵壁,連隻蒼蠅也飛不進來。”
玄英抱胸“你不就飛進來了嗎?”
巽元笑道“尊王想必出了什麼事吧,恰巧讓我鑽了空子。”
玄英垂眸不語。
巽元看向他“尊王知道神族也有主戰派和主和派吧?主戰派以神帝檀陀伽為首,想要把旁落的權利重新握在神族手中,不惜代價肅清一切阻礙,為了增長實力收回權利,屠戮虐殺妖族幾萬年,這些也是如今戰場上的主力。”
“而主和派不滿神帝所為,反對這種為了權利和力量的濫殺,妖族宣戰時便持主和態度,於是被神帝以叛亂罪押解殘殺,如今已經寥寥無幾。”巽元眨眨眼,“而這一派的領導人,是我。”
他道“我看不過檀陀伽所為,暗中多加阻撓,這才被施以了神族最嚴厲的處罰,日日受赤龍琉璃火焚身。他被利欲熏心這些年越來越瘋狂,彼之所為與我之道義完全背離,我認為他已經沒有資格坐在神族之主的位置上。妖族也經不起如今的消耗了吧?尊王怕是遍尋破局之法無果,才如此堅決要拿我與檀陀伽交易。”
玄英道“那又如何?就憑你三言兩語,孤如何相信你不是在誑孤?”
巽元道“你可以相信我,檀陀伽一定會殺了我,而你是我唯一的出路了。”
“我見尊王周身靈力不穩,可是在強行突破什麼?”巽元悠悠道,“讓我猜猜,如今陷入僵局,神族想耗死妖族,妖族急需一個可以打破局麵的人出麵。而放眼妖族,要找出這麼個‘鑰匙’,非尊王莫屬了。”
巽元摸著下巴,一字一句道“你在準備天劫。”
玄英眸光沉了沉。
“看來我猜對了。”巽元感歎,“檀陀伽大概做夢也想不到,妖族竟然出了個要飛升的。”
巽元道“可你的天劫還不是時候吧,所以你想強行突破境界,提前引來天劫,飛升成為妖神,以此破局。”
“玄英啊,強行飛升,九成九的幾率會灰飛煙滅,你有把握嗎?”
玄英道“孤不用你管。”
巽元道“那你妹妹呢?如果我沒猜錯,你向神族宣戰也是為了那隻小巴蛇吧?確實,世道太亂了,前有狼後有虎,稍不留神就是朝不保夕。你想要她平安,想要她快樂,就必須要結束這種局麵。所以從自相殘殺的妖族開始,再到濫殺成性的神族,最後是嘴上說著不參戰,實際偷偷放冷箭的人族,一步一步,你想把他們全打服了吧?”
玄英沉默。
“可如果你飛升失敗了,你造下的那些殺孽,結下的仇家,會把怒火全撒到小巴蛇身上。世人才不在乎是非對錯,他們隻知道是你發起的戰爭,他們會要求羸弱的小巴蛇替你贖罪,他們會按著她的脖子讓她磕頭認錯。他們不會在意你是為了破局而死,他們隻知道你先挑起的戰爭,是你點起神族的怒火,你把他們推上戰場,卻草草死去。”
“你若死在天劫裡,青歡必為階下囚。”巽元的聲音近乎蠱惑,“玄英,和我合作,妖族可以翻盤。”
死一樣的寂靜彌漫開來,巽元隻是靜靜注視著玄英。玄英一雙手指節握到蒼白,蛇尾盤踞在身邊,玄黑的鱗片映著聖湖的水麵波光粼粼,像極了流光四溢的玄色寶石。
不知過了多久,那位年輕妖王抬起眼,“你到底是神族,孤要見你的誠意。”
巽元鬆了口氣,“應該的,我懂。尊王可有要求?”
玄英頓了頓,看向了遠處正憂心忡忡望著這邊的青歡,眼神不自覺柔和下來,他道“孤要你收她為徒。”
巽元驚訝“為何?”
玄英道“安她的心。”
巽元挑眉“就為這?”
玄英冷道“不然?她要什麼,孤向來是依著她的。她不想孤將你送走,那隻有你在她身邊她才能放心。況且——”玄英將他上下掃了一遍,“你能在赤龍手下活了五百年,還有力氣打破雨師妾的結界藏進來,想必也不是個廢物。孤要你把所學都教給她,這就是孤的要求。”
巽元無奈攤手“我說句不好聽的,令妹性子跳脫,恐怕是靜不下心學東西的。誰都知道待在一個神的身邊能大大增加飛升的可能,尊王真是良苦用心。”
玄英道“你也可以不答應。”
巽元笑“答應,自然是答應的,小事,我自當傾力而為。”
玄英冷哼一聲。
“不過,尊王可知道那隻鳳凰是何身份?”巽元看向青歡身邊變著法逗人樂的鳳凰,聲音縹緲。
玄英也看過去,沒有作聲。
巽元道“這位可是從洪荒時期就跟著檀陀伽了,說是左膀右臂也不為過,尊王為何願意信任他?”
玄英頓了頓,罕見地回答“不知道。”
“想必他與你說過吧,他從前就住在這神山上,鳳棲梧桐木,尊王可知那棵梧桐去哪了?”
巽元道“萬年前,被神帝親手砍了,做成了七絕琴,贈與九州唯一的鳳凰。可被鳳凰所拒,砸琴斷弦而去,從此再不相見。”
“檀陀伽找了他七萬年,將三界都翻了個底朝天,偏偏沒有動過雨師妾。”巽元看向他,“而是因為這裡曾是鳳凰的家。我選擇逃到雨師妾也是因為檀陀伽不會再來這個地方。”
巽元勾唇“他找了七萬年的鳳凰躲回了最不可能的地方,若是鳳凰出麵,檀陀伽不攻自破。”
玄英道“他不參戰,孤不會勉強他。”
“稀奇。”巽元攤手,“那問他借一隻尾翎總可以吧?來日陣前,尊王隻需把鳳凰尾翎彆在戰甲上,必能贏下那一場仗。”
玄英道“為什麼?”
巽元笑道“誰知道呢?也許檀陀伽的心裡也不全是權與利,還有那麼一小塊裝著雨師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