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倫佐·美第奇……”
男人把椅子轉向了窗外,看著那似乎永不停歇的雨幕,輕語著那久遠的名字。
當一個人的活的太久,那些過往的記憶也變得陌生,如今回想起來,居然有種那是來自另一個人記憶的錯覺。
疫醫將門微微推開,露出一道縫隙,他有些好奇地看著勞倫斯,自前幾天後這個家夥就變得很奇怪,總會在無人的房間裡低語著那個古老的名字。
“疫醫。”
勞倫斯突然說道,他似乎知道疫醫就在門旁。
疫醫也不掩飾,直接推開門走了過來。
“你在念叨些什麼?”疫醫問。
如果不是一切都在按照預想中推進著,疫醫甚至會覺得勞倫斯出現了什麼精神問題,不過如果真的出現什麼精神問題,他也覺得正常,畢竟勞倫斯可是以那種極為禁忌的方式獲得了新生。
年輕強壯的軀體,經過這麼久的努力,他終於從那血肉的牢籠中脫身。
“一位……朋友、恩師、仇敵……”
說道那個人,勞倫斯目光顯得很複雜。
“那位洛倫佐·美第奇?”疫醫問。
他知道這個名字,那位偉大的美第奇樞機卿,就他將福音教會帶入了黃金時代,也因他的倒下,那令人著迷的黃金時代就此崩塌,可以說他是教會曆史上極為傳奇的一位,隻不過隨著他的死去,他的事跡也漸漸沒落了下去,無人再知曉那些。
勞倫斯點點頭,有些自豪又有些慶幸。
“我可是和他的一個時代的人,親眼見證了他的崛起與落幕。”
似乎是觸動了回憶,年輕的麵容上有著與這個年齡不符的惆悵。
疫醫敏銳地察覺到了勞倫斯的不同,勞倫斯是個很狂妄的人,雖然他總擺出一副謙遜的樣子,但疫醫很清楚,這是一種上位者的高傲。
在知曉了自己的死期後,這個家夥就無所畏懼,仿佛世界上什麼東西都震撼不了他的心神,可在提及那個古老的名字時,這個家夥居然罕見的有所敬畏,發自真心地敬畏。
“可他已經死了,不是嗎?”疫醫說。
在那個燃燒的夜晚裡,死去的不止是舊教團,還有那位偉大之人,他的一生如此傳奇,本應有著輝煌的落幕,但最後什麼也沒有,就那麼輕而易舉地死去了。
可緊接著疫醫意識到了什麼,鳥嘴麵具之下,那雙眼睛警惕地看著勞倫斯。
美第奇樞機卿的死因不明,但據推測,他應該是死在了聖臨之夜時,而那一夜的罪魁禍首現在就在自己眼前。
“是你殺了他?”
沉默了很久,勞倫斯微微點頭。
疫醫僵在了原地,麵具擋住了他的表情,厚重的衣服隔離了他的所有反應,雖然表麵保持著平靜,可疫醫對勞倫斯產生了深深的忌憚。
他和勞倫斯合作已久,兩個怪物謀劃著罪惡的事,聖杯血肉、《啟示錄》、劣質秘血……疫醫已經目睹了太多太多的罪惡,多到那是他之前從未想象過的一切,但有時他也會感激勞倫斯,如果沒有這個瘋子,或許他永遠都不會獲取那些知識。
可即使是這樣,這些秘密依舊不是勞倫斯的全部,他所看到的未來,引發聖臨之夜的理由,還有殺死美第奇樞機卿……
“那是個可以引領一個時代的偉人……可以說是他造就了我。”
勞倫斯不由地懷念了起來,輕聲講述著過去。
他忍不住地微笑了起來。
“疫醫,如果沒有他,我或許幾十年前就死了。
那是個很有野心的家夥……這個世界上永遠不缺野心家,可他與我見過的每個人都不同,他是真的想要建立一個偉大且永不終結的黃金時代。”
勞倫斯望著那朦朧的雨幕,這場大雨仍不見停止的跡象,千萬的雨絲覆蓋了舊敦靈的每一處,將那渾濁的空氣都衝刷乾淨,洗禮著汙穢的世界。
“疫醫,你沒有親身與他接觸過,你想象不到他的可怕,那個家夥是純粹的人類,有著純粹的意誌。
他暗中支配了整個福音教會,即使是教皇也成為了可憐的傀儡,但這還不夠,對於他而言遠遠不夠,他最後還把手還伸向了獵魔教團。”
整個翡冷翠都處於美第奇樞機卿的陰影之下,可勞倫斯卻覺得那時的天空陽光萬丈。
“我被選中了,那時我也剛剛成為獵魔人,他暗中扶持著我,令我成為了教長,並且還打破了教會的鐵則,令我也成為了樞機卿,就此他把整個翡冷翠都牢牢地抓在手中。”
“你……很崇拜他?”
很意外,疫醫在勞倫斯的話語裡隻能感到這樣的情緒。
“當然了,我今天的所有都要感謝於他,雖然我成為了他手中的傀儡,但至少我還活著……我或許是活的最久的一位獵魔人了,”勞倫斯話語一轉,意味深長地問道,“你清楚那些獵魔人的結局嗎?”
那是個令人不安的秘密,可勞倫斯卻一笑而過,繼續說道。
“我對他的感情很複雜,疫醫,在我年幼時他便已經露出了獠牙,為他效命時,我從未感到那種傀儡的不安與束縛,我反而覺得我在和他一起做一件偉大的事,甚至說那時讓我為他而死,我都願意……”
“可你最後殺了他。”疫醫說。
“是啊,人類是很複雜的,總會因各種不同的理由而成為仇敵。
不過我沒親手殺了他,隻是派了一些手下去,畢竟當時我還在靜滯聖殿,有更為重要的事去做。”
勞倫斯歎了口氣。
“人類終究是人類,被凡體所束縛,美第奇樞機卿也一樣,隨著他的年暮,他對教會的掌控力越來越弱,最後他似乎也累了,乾脆放棄了所有的權力,隱居了起來。
我也是在那時獲得了自由,那些被他支配的人都是在那時獲得了自由,可隨著他的離去,新一輪的紛爭便開始了,而我也被卷入其中,畢竟我是一位獵魔人,一位擁有著權力,還活得很久的獵魔人,我的存在令所有人都感到不安。”
勞倫斯輕聲笑了起來,這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然後就是俗套的權力鬥爭了,可這個故事最後有一個小小的反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