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個!”
勞倫斯回應著,此刻正有十幾個勞倫斯與回魂屍們纏鬥著,根本不清楚洛倫佐在喊的是哪一個。
聽到這樣的回應,洛倫佐一時間隻感到一股莫名的荒誕感,但感受著後方傳來的陣陣血氣,與急速的坍塌聲,他又覺得這些不過如此。
畢竟無論再怎麼荒誕,也荒誕不過這活體的建築。
“最前方的那個!”
洛倫佐大喊著,戰場最前方的勞倫斯也在這一刻躍起,和與自己纏鬥的回魂屍分開。
那頭回魂屍身披著致密的鐵甲,但在勞倫斯的猛攻下,胸口的甲胄被劈開,暴露出一道巨大的血痕。
執焰者擲出密集的鐵羽,這些對執焰者而言是羽毛的鋼鐵,對比在人體上,便是一把又一把鋒利的長劍,它們破空而至,沿著勞倫斯所斬開的缺口命中,從後背突出,其上攜帶的巨力,推搡著回魂屍,令它不受控製地向後方倒去。
“快!打通道路!”勞倫斯大喊著,“靜滯聖殿的下方便是聖銀的壁壘,這些血肉無法將那裡同化,那會是我們最後的立足地。”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啊!”
洛倫佐沒了之前看戲的心態,握持雙劍,砍殺著沿途的回魂屍。
絕大部分的回魂屍都不是他的對手,極致的高溫還未等爆發,便被洛倫佐斬斷頭顱,迷離的幻境也無法阻礙他半分,因為他從未正視這些怪物。
至於不死的血肉,這更好處理了,執焰者將它們的身體撕扯成了數塊,然後高高拋起,再強大的不死之力,也需要時間來愈合,而在它愈合完畢前,洛倫佐已經向前突進了太多。
唯一會帶來阻礙的,便是那堅實的鐵甲,洛倫佐往往要朝一個位置猛擊數次,才能將其徹底擊潰。
“這些東西是殺不淨的嗎!”
洛倫佐怒罵著,隨著前進,回魂屍越來越多,簡直無窮無儘。
“你以為獵魔教團的曆史上,死掉的獵魔人很少嗎?他們的屍體早就堆滿了升華之井!”
勞倫斯回應著,作為曾經的教長,在這一點上,他很有發言權。
“妖魔猖獗的時代裡,獵魔人便隻是損耗的武器而已,獵魔教團每天都要朝井中投下大量的屍體,也隻有這樣的犧牲,我們才從妖魔的手中,將理智的世界奪回。”
說話間,又有數把斑駁的釘劍刺來,它們抓住了勞倫斯揮砍的空隙,這一次他毫無防備。
可預料中的貫穿沒有發生,反而是幾聲清脆的鐵鳴,緊接著斑駁的釘劍就此斷裂。
漆黑致密的鐵甲將勞倫斯包裹,他無限趨近於升華的儘頭,執掌著諸多的權柄,這些劍擊對他產生不了絲毫的影響,隻能留下一道道淺淺的劃痕,與一閃而過的火光。
“我可不是來上曆史課的!”
另一個漆黑的身影越過勞倫斯的頭頂,在華生的多次警告下,洛倫佐很少動用升華之力,所以他的強度比起勞倫斯,無疑是要差上太多,所以他一早便披上的鐵甲。
盤踞的鋼鐵帶著銳利的尖角,它們就像荊棘般,纏繞在洛倫佐的身上,既是束縛,也是保護。
雙劍交叉,如同剪刀般,將一顆頭顱剪下,洛倫佐還不忘抬腳猛踢,將斷裂的頭顱踢向另一個回魂屍,命中它的頭顱。
受到撞擊,回魂屍的動作慢了一步,緊接著便被執焰者的鐵羽撕扯成碎片,這具原罪甲胄如同高大的巨人,它隨意地揮動羽翼,便能割倒大片的人群。
但也因體積過大,猩紅的絲線在它的身上增生著,纏繞住它的關節,一點點地限製它的行動,執焰者也曾想引發盛焰,就像之前那樣,把它們燒斷,可在數次的斷裂後,血肉變得越發堅韌,就像專門針對執焰者一樣。
“向下的道路,會不會也閉合了!”洛倫佐問詢著。
這頭龐大的生物可以將內部的布局,變得猶如迷宮般,戰局對他們而言十分不利。
“那就殺出一條路來,和之前沒什麼不同!”
依舊是符合勞倫斯作風的一句話,先前便是一路砍過來,現在也是如此。
熾白的焰火迸發,瞬息的高溫將四周的血肉就此蒸發,難以言明的味道後,便是籠罩一切的強光。
洛倫佐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烈陽中,這極致的高溫就連他都有些難忍,身上的鐵甲被燒紅、剝離,執焰者落下鐵羽,護住了洛倫佐,替他抵擋了絕大部分的熱浪,同時那些糾纏在原罪甲胄之上的紅色絲線,也儘數燒毀蒸發。
不止一顆烈陽。
勞倫斯們紛紛迸發出了強烈的火光,一重重的焰火疊加下,硬生生在閉合的血肉間,蒸發出了一個得以行動的空間,所有膽敢靠近的血肉,都被輕易地燒毀,隻剩下了漫天的灰燼,紛飛不斷。
“前進!”
勞倫斯大喝著。
支撐這樣的權能釋放,也是要付出一定代價的,有些勞倫斯前進著,有些勞倫斯則停住了步伐,立於原地。
熾熱的火光中,隨著熱量的釋放,他們自身也在一點點地蒸發著,以犧牲自己為代價,開辟出一條前進的道路。
洛倫佐隱約地察覺到了這一切,緊接著便在熾熱的溫度中,感到一股冷徹的寒意。
勞倫斯,你到底算是什麼呢?
洛倫佐在內心疑問著,每一個軀體,都是真正的勞倫斯,他正感受著身體被高溫侵襲,血肉一點點地蒸發、崩塌,直到在焰火之中,歸於虛無。
他正親眼目睹著自己逐步步入死亡,洛倫佐覺得心神再堅定的人,在這死亡的籠罩下,應該有所顫抖才對,可勞倫斯就像什麼都感受不到一樣。
這一切都與他無關,又好像在數不清的死亡裡,他對於死亡早已麻木,瘋狂的內心裡,隻剩下了那唯一的目的。
“道路開啟了!”
勞倫斯的喊聲將洛倫佐意識喚回。
無儘的火光之中,血肉被驅逐、消散,殘破的天國之門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