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半仙!
聽說有人在比賽中,居然犯下如此可笑的失誤,吳修為雙眼瞪得溜圓,張口結舌地說道,“我隻聽說,你們一隊的隊員郭凱在隊內賽受傷,難道,你口中自廢武功那個家夥就是他?”
見到裴根點頭認可,吳修為卻一邊比劃著殺球動作,一邊繼續說道,“我就納悶兒了,進攻……,球拍怎麼可能抽到左手!他又不是業餘選手,也能犯下這種低級錯誤?”
“我也覺得意外呢,那個球,郭凱打了一個吊球,我因為正確預判,又采取了加速,在高點位拿到了球,獲得主動,以假放網動作騙過對手,將球挑到了對方的身後,但沒想到,郭凱的球感相當好,慢了半拍居然還能發動強攻,然後,就悲劇了。”裴根抖了抖手說道。
“被動中強行後撤,郭凱還要進攻,挺有想法,可是不至於打到自己吧,他在進攻中,有沒有起跳?”吳修為仍自搖頭說道。
“他在後撤時嚴重不到位,況且連打了兩場,體能已經不足了,怎麼可能起跳!他完全依靠著身體的協調性,很勉強地完成了這次進攻,進攻中,動作已經嚴重變形,不過,居然能打到自己,確實出乎預料!”
“既然郭凱處在了被動,並且動作已經嚴重變形,哪怕是專業球員,出現多麼奇怪的失誤都不會覺得意外,動作規範是技術發揮的重要保障,沒有了規範動作,郭凱的進攻雖然做到了突然性,也很難保證質量!”董明輕聲說道。
“是的,郭凱的進攻失誤了,殺球出了邊線。”裴根附和道。
“也就是說,如果郭凱沒有出現意外,你本該輸掉這場比賽?”吳修為笑嘻嘻地說道。
“差不多吧,第一局已經輸了,第二局也處在下風,我們之間的差距太明顯了,唉,國青太難混,如果當初能去省青就好了。”
看著裴根這副沮喪的樣子,董明感同身受,他在剛剛進入國青時,何嘗不是墊底的存在?
不過,他有自己的優勢,擁有變態的體能和功法傍身,不會在訓練中受傷,因此,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完成繁重高強度的訓練,讓他進步如飛,這些是他信心的源泉。
可是,裴根沒有他的依仗,幾乎全是劣勢,遇到了挫折與打擊,出現迷茫與困惑在所難免。
董明發現,裴根的情緒非常不穩,對方來尋自己,可能僅僅是想在老鄉這裡找到一點點慰藉,他遇到了一道人生難題,事實上,這道題目對任何人來說,都非常難解!
一個人最大的問題,莫過於失去信心,而此時,這個問題正在困擾著裴根!
要怎麼才能幫到他呢?董明陷入了沉思。
然而,吳修為卻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認為裴根僅僅是在報怨,略一尋思便道,“你以為省青就好混了嗎?我有幾個相熟的球員,去年進了蜀川省青,知道我們省青是什麼政策嗎?入隊滿一年的球員,要通過隊內賽進行末位淘汰,若排名末位,就麵臨著被強製退役,一點情麵都不講,你能想到他們的壓力有多大,所以都在玩命訓練,哪有我們寬鬆!還有,知道鄂北又是什麼情況嗎?鄂北羽毛球實力在全國首屈一指,高手如雲,他們除了擁有省青隊之外,許多地市同樣擁有球隊,他們每年有輪換賽,怎麼輪換法?同樣是優勝劣汰,地市球隊實力強的選手,可以通過輪換賽被選拔進入省青,同理,省青隊實力較弱的選手將被下放到地市球隊,就是這麼殘酷!現在,你還會覺得,省青很好混嗎?”
吳修為的話,雖然沒怎麼走腦子,卻仍然如一盆涼水向裴根兜頭淋下,透心涼!
那些羽毛球強省,在成績斐然的背後,卻存在著一些罕為人知的辛酸?
剛剛還對自己沒有托生在羽毛球強省,心存怨懟,可是,當裴根聽到吳修為所講內容,仿佛一隻巨鐘在耳邊長鳴,也略作思考,為什麼羽毛球強省的球員,實力普遍高強!
他在一陣恍惚之後,通過隨隨便便的細節不難想到,羽毛球強省,不僅底韻雄厚,對訓練要求之嚴超乎想象,並且引入了激烈的競爭機製,若他們實力不強就沒天理了!
然而,吳修為的話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但裴根細想之後,卻發現兩者雖然表麵意思相近,本質上卻牛頭不對馬嘴,自己想表達的意思是對當前處境的擔憂,吳修為卻在強調,大家都很努力,不挨著啊!瞬間,內心忍不住再次躁動起來。
“可能剛剛沒有表達清楚,我所說的省青,特指我們燕北省青,老話說得對啊,寧為雞頭不為牛後,哪怕我的成績無法在燕北省青位列前茅,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吊車尾,吊車尾的感受是什麼,你知道嗎?”裴根一臉鐵青,麵露猙獰地說道。
“有什麼不能理解的?不過是遇到了一點困難,就垂頭喪氣?難道你是溫室裡的花朵,經不起風吹雨打?告訴你,沙漠裡一樣有盛開的鮮花,而溫室裡照樣有死去的植物!說什麼省青比國青好混,那是你自己軟弱,如果學不會自立和自強,乾嘛要走上運動員這條道路!”誰也沒有想到,恰在此時,董明突然語氣激烈地向裴根吼了起來。
董明深知,現在的裴根,來到國青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尤其在隊內賽後,出現了一種較為負麵的心結,這種心結更進一步就可能是頹廢,對球員來說將是極其可怕的事情!
他剛剛在思考如何讓裴根走出陰影,然而,這是一道極其困難的題目,一時也沒有什麼頭緒,誰能想到,吳修為再次刺激到了裴根,因此,語氣不善地進行了喝止。
吼過之後,董明發現,裴根有些發蒙,可能被戳中了心思,然而,讓他不可思議的是,吳修為也愣在了當場!
當然,除了吳修為自己,彆人都不清楚,他的發愣不是因為這句話的內容,或從中品到了什麼,而是見到董明怒了,第一次發怒。
在吳修為的印象中,無論董明遇到任何事情,從來不會動怒,哪怕上次在基地外麵偶遇李小波,兩人明明存在著深深的矛盾,董明仍然保持著和顏悅色,但是,今天居然怒了,讓他感到比較意外。
裴根確實被董明的嗬斥,驚出了一身冷汗,然而,嗬斥卻僅僅像劃過了一道閃電,在他眼前一閃即逝,無法照明前路,依舊尋不到方向。
“我不是軟弱,隻是覺得無力,絞儘腦汁,也不能讓我走出現狀!”裴根一臉痛苦地說道。
“你覺得自己不適應國青,那麼,假如去了省青,就不再會有現在這樣的感受了嗎?”董明淡淡問道。
“比賽結束後,隊內賽的成績就成了我的噩夢,時時刻刻縈繞在腦海,揮之不去,我想……,如果去了省青,最起碼,可以找回更多的信心。”
董明深深地看了一眼裴根,知道他不是真正軟弱,也曾經是一時俊傑,當初在臨榆賽中,他是拿到了冠軍的!
然而,成績隻代表過去,卻不能一直躺在成績簿上,若不知道繼續奮進,將來隻能被現實無情地淘汰。
“假如你在省青,會對自己製定怎樣的目標?”董明再次淡淡地扔出個問題!
“努力訓練,爭取獲得好成績,然後……,”裴根幾乎沒加思考,一句話脫口而出,但隻說了一半,卻說不下去了,因為董明問的是目標,而不是要如何去做。
是啊,自己進入青年隊的目標,究竟又應該是什麼呢?他再次陷入了沉思。
“或者,如果能從省青進入省隊,也應該是不錯的選擇?”見到裴根沉默不語,董明微笑著提醒道。
能進省隊當然最好了,裴根想著,可是,從省青進省隊的門檻太高,高不可攀,若沒有極其強大的實力和拿得出手的比賽成績,想都不要去想,或者說,隻能想想而已,他是沒有機會的!
“每年隻能進去幾個,輪不到我!”裴根苦笑。
“如果注定無法進入省隊,進省青隻是想混一份資曆?這麼說來,國青的資曆不是更好!但是,準備混日子不會是你現在心事重重的樣子,應該還有夢想,那麼,為什麼不能輕裝前行,也許,在省青無法實現的夢想,在這裡就能實現呢!”董明緩緩說道。
裴根又是一驚,是啊,自己進入了國青而非省青,國青隊,無論訓練資源還是競爭壓力,都遠超燕北省青,如果訓練刻苦,說不定,自己真有進入省隊的一天!
想到這裡,裴根仿佛看到了遠處出現了一絲光明,雖然暗淡,卻是希望之光,無聲地向他發出了召喚。
他有些想通了,但排名末位的包袱仍重重地壓在肩頭。
裴根輕歎了口氣道,“董明,從臨榆賽、賈鼐杯、趙州賽直到最後的選拔賽,我們一路走過來,你的進步我看在眼裡,兩年前在趙州賽我輸給了你,說實話,那個時候我是不服氣的,但是,經過蜀都賽選拔賽,我終於知道,你的實力已經在我之上,但我沒弄明白,為什麼你一直進步這麼快呢?”
“這事兒我清楚,其實也很簡單,董明這個人非常刻板,在訓練的時候,能偷懶的地方他從來不偷懶,早上的萬米晨跑也從不間斷,你說,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進步慢呢?”見到兩人變得正常,吳修為終於再次插言說道。
“堅持每天萬米,訓練從不偷懶,嗬嗬,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裴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