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將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為他做好了所有打算。
為他鋪好了所有後路。
她平靜又清冷地看著他,像是在看著任何一個人的樣子,神色再也沒有漫不經心的輕佻和曖昧。
隻剩下他從未見過的疏離。
她說我會打理好一切,保你衣食無憂,不用過意不去,這是你配合我反間章作嗣的報酬……
她似乎理所應當這樣做。
她似乎欠了他的一樣。
她似乎有什麼對不起他的地方一樣。
沒有沒有,統統沒有!
隻是互相利用而已!
她憑什麼給他這一切?!
她有哪點欠了他的?
她又有哪點對不起他?
她是曾拿他的性命威脅他,隻是神態那麼隨意輕佻,眼中的玩味那麼濃,根本就沒有半分殺意。
她從未真正傷害過他。
就連最初的時候。
她將槍抵在他的眉心時。
神情也是帶著不加掩飾的調笑。
悠哉悠哉地聽著他掙紮辯解,聽著他述說與她無關的血海深仇,聽著聽著,便輕飄飄地將槍放下了。
雷聲大,雨點小。
她真正殺人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她真正動了殺意的人,連去看一眼都是不屑的,就如張二爺,說抄家便抄家了,直接讓人動手便是。
何必做這些沒必要的糾纏?
她都能確定他的身份了,那他到底有著什麼樣的價值,她怎麼會不清楚?
她並不是非他不可。
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為她所用。
他並不是她最好的選擇。
趨之若鶩想為她做事的人如過江之鯽。
而她卻是他唯一的選擇。
她心知肚明,卻從未言明。
而他裝作絲毫未察。
理所當然地,被她“利用”,在她步步緊逼的時候,欲拒還迎。
她曾說“乖,不聽話,會死的。”
難道當她對他做那種事的時候,他一副忠貞烈婦的樣子推開她,她就會殺了他嗎?!
不會的,她不會殺他。
她不會跟他計較那麼多。
她親口問過他的意願,縱使當時處境微妙,可她到底是問了,沒有直接侵占。
而他,親口答應了。
他依稀記得自己對她滿口嘲諷的樣子,“有時候看到你,我覺得,我和我娘很像……”
“什麼?”
“遭遇。”
“你什麼意思?”
“虞華一介低賤戲子,哪兒敢對您有什麼意思?”
他似乎將她堵得啞口無言,卻似乎忘了,她是在他答應她之後,才帶走他的。
他還記得她的神情。
她沒有惱怒,沒有殺意,隻是沉默地看著他,抬手輕輕拭去他臉上的血跡。
“我們回去再說。”
最後,她履行了所有承諾。
護他亂世中無憂、將章家的遺產交予他、給他手刃仇人的機會……
她答應他的,都做到了。
但他沒有做到答應過她的。
他不願再做她的金絲雀了。
他想離開她。
她也平靜地同意了。
出乎他的意料,她眼中再也沒有往日的偏執與狂熱,像是被嬌養的金絲雀鬨煩了。
再也沒有逗弄的興致了。
他不是想要自由麼?
她給他便是了。
經此一彆,兩不相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