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活人肉餌這種毒計不是他想的,是本來就臭名昭著的蕭穀人這個惡棍所想。他隻不過視而不見罷了。學道者,降妖伏魔,鋤強扶弱,又怎麼可以隨便乾那種傷天害理之事?
但渾沌丹就在眼前,他卻無法得到,除非殺了這人!
難道上天這麼沒眼?渾沌丹如此奇珍異寶,竟然歸了一個愚蠢不堪的凡夫俗子?
話說回來,這小子遲早是要死的。
如果他現在菩薩心腸救了他出去,蕭穀人的削骨刃還在他的體內。那家夥找個時機使使壞,這小子也就一命嗚呼了。渾沌丹還是得歸彆人所有。搞不好落入蕭穀人這個城府深不可測的師兄手內,那就麻煩了。
就算蕭穀人不動手,這凡人帶著一顆人人都想要的渾沌丹在體內,以他的可以忽略不計的功力,根本無法隱藏四處散發的渾沌氣。就好像把大堆金銀堆在大街上完全不設防。這樣他絕逃不出四處潛伏著各派高手的密青山。
薛重手緊緊握著刀柄,微微發抖,手心都出汗了。
修道之人常說惡必有報。惡念一起,百業則生。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這一念天堂就在眼前。而地獄,那是幾生幾世之後的事呢?
婦人之仁,何以成大事!
真的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
薛重心中決心一下,寶劍立刻出鞘,手起劍落!
來個痛快點的,讓他少受點罪吧。
體內真氣的修煉要耗費每個修道者最多的年頭。但刀劍卻要簡單得多。十多年下來,這柄“飲血劍”已經成了薛重身體的一部分。就像他的手、腳或者是發梢一樣有著敏銳的感覺。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暗紅色的劍身就像一陣清風一樣離開了劍鞘,然後輕盈如燕地抹過了這可憐凡人的脖子。
這劍通體暗紅,卻不是劍身的本色。沒人知道這劍的本色是什麼,甚至沒人知道是銅是鐵。他隻知道留在這劍上的鮮血,會滲入劍身。也不知多少年,多少劍下亡魂,竟然將整個劍身,都染成了如血一般暗紅色。“飲血”二字,豈是虛傳?
這劍身上浸潤的鮮血一層又一層,這次,隻是再多塗上一層而己。
關雎的脖子應聲而斷,真是個血如泉湧。
薛重鬆了一口氣。看來出手殺一個凡夫俗子這種事情,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令他為難,怪不得蕭穀人之流對此能駕輕就熟。
上百年的修為也換不來的渾沌丹,就像一個魂魄一樣。它發覺自身的肉體已死,就脫離了出來,開始尋找新的寄主。
這三界六道中無任何一人有這種能力。無論修為有多高,隻要內身一滅,他就是金丹大成也無用。一身真氣必將灰飛煙滅,散於天地之間。所謂來於塵土,歸於塵土。
但渾沌獸的內丹能為他人所用。即便渾沌獸的元神已經轉世去了,它在天地之間吞噬靈氣而形成的渾沌丹卻會再度尋找新的肉體,直到與之合二為一。
渾沌,本來就是萬物之始。渾沌氣,可以被任何修道者煉化,成為自身的真氣。
這渾沌氣猶如一縷清煙,凡人對它看不見也摸不著。但薛重卻能感覺到它正在迎麵而來,透過自己的天靈蓋進入自己的體內。
薛重才修道十餘年,內丹尚未成。古往今來,修道三十年就能結丹的天才隻是鳳毛麟角。十餘年結丹,隻是一個神話!但這夜一過,他“飲血劍”薛重,就要把這個神話變成現實了!
正是他內心最激動和興奮的這一刹那間,井底,已死的關雎身後,忽然有兩線青光一閃,直刺他的雙目!
井底居然還有第三個人?
雖說這井底一片漆黑,大聲喘氣的關雎又掩蓋了他身下另一人的氣息。但以薛重的本事,他本不至於如此大意,竟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受到這樣的偷襲。
都是因為渾沌丹就在眼前,他就像瘋子一樣激動,以至於瞬間失去了所有的防備之心。
這兩道青芒似從對方的眼內發出,內含一種迅捷剛猛的真氣,他急忙運功抵禦,但已經來不及。
青光入眼,薛重心中大叫不好。對方明顯蓄謀已久,靜等在這井下,就等他來上鉤。這股剛猛真氣一入眼內立刻直勾他三魂七魄。
雷遁術!
這還不是簡單的雷遁術,似乎是魂宗的勾魂術通過雷遁發出。非高人不能為。
既然中招,他也就無可奈何了。
薛重明顯感覺到自己正在奪門而出。準確地說,是自己的魂魄,正通過自己被擊穿的雙眼離開自己的身體。而渾沌丹,依然在源源不斷地注入這個即將不屬於他的肉體。
失之交臂。
他狂亂地掙紮。但掙紮的隻是他的魂魄,而不是他的肉體。魂魄在物質的現世是沒任何力量的。十餘年的苦苦修道,一瞬已化為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