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非魚!
“嗨!”她忽然舉起手臂向我身後揮動起來。我轉過頭去並未見到有人回應她,再回過頭時隻見她用右手撫著額頭。
“認錯人了,好尷尬啊!”不等我張口,她接著又道,“你以後能教我寫詩嗎?”
一說到詩,我立馬來了興致,話題也被自然平順的切了過去。詩於我就像酒精,不但讓我興奮,也讓我變得遲鈍。竟完全沒有想到俞趙敏中途離開是去結賬的,還在那裡思索著詩的種種。
事後想想我應該慶幸俞趙敏跟我提起詩,否則我起碼一個禮拜連清水煮白菜也吃不上了。
但我深知這慶幸對於將來並沒有多大警醒作用,就如杜牧在《阿房宮賦》中所感歎的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
飯後俞趙敏是這樣解釋為何由她來付賬,“我知道你會送我回家,所以才提前還你人情的。”
說的我臉上火辣辣的,竟不知道人情原來還能這麼還,但是知道她去學校定是替她表姐看成績榜的。回到宿舍,見了錢鐸,自然要說到分班的事。
一番絮叨,大多都是廢話,但也補缺了一些我原本想知道,卻因為俞趙敏的出現而漏掉的部分。就像人與時間,得失之妙,真沒有更好的類比了。
全校頭名竟然是幾個月前衝冠一怒跟奚範打賭,揚言期末要考進全班前十的何仇,果然有異相的都非凡物。
聽錢鐸說此非凡物尤為“孝順”,其母曾因其中等偏下的成績雙膝觸地,也沒能將他從任天堂的街機世界裡解救出來。
如此看來他們班主任奚範不但王八拳厲害,被打臉也是無人能出其右,隨口那麼一賭就把爛泥扶上了牆。
新學期在新班主任褚老師的點名下翻開了新的一頁。說到點名,還有一個小插曲。
我沒想到褚老師點過我的名字之後,接著叫出了趙敏的名字,擾地我心突突狂跳,他卻自嘲道,“瞧我這腦子趙敏同學已經轉學了。”
新學期自然有了新的變化,周六的例休由下午改成上午,晚自習照常。對於我來說一同失去的還有語文課睡覺許可證。至於寒假裡養成的散步習慣,我則把它改到了中午。
學校的北門正對著一條鐵路,沿著鐵路旁的一條小路向西行約一裡地,有一座南北走向的防洪堤壩,越過堤壩向前大約100米,還有一座同方向的堤壩。
與兩條堤壩等高且相交的是東西走向的鐵路路基,路基的根部有一條用碎石子鋪就的小徑。緊挨著小徑的是一片向南延伸的楊樹林,楊樹林裡散落著許多用水泥做成的饅頭包,有的饅頭包前麵還立有石碑,石碑上寫著某某考妣……
這裡倒也不失為一方幽靜之處,隻是頗為陰森,少有人至。來來回回這麼多次我也就遇見過一次兩人而已。
那次我一邊欣賞著楊樹新抽的黃綠色嫩葉,一邊從第一道防洪提下來。在拐角處剛好撞見一對男女,不知是誰口渴了,另一個正在喂食對方自己的口水,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相濡以沫吧!
見到我後他們立即分開了,大概是不太願意與人分享自己的友愛吧。四隻眼睛“若無其事”地盯著先是一怔而後麵無表情,以原來步頻走過的我。
幾日後我到市場上去買護袖,正走之間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我,“前麵的帥哥你的錢包掉了。”就在我回頭向背後的地上看時,剛才的發聲者接著又道,“果然人人都是財迷。”
循著聲音我看見一張熟悉的麵孔,前幾天與人相濡以沫的女主正一臉燦爛的笑著,那笑與她的臉太過般配,以至於讓她身上略顯寬大的初中生校服格外刺眼。
奇怪的是我並沒有生氣,隻是想到了《紅樓夢》裡賈惜春第一次出場時作者對她的描述身量未足、形容尚小。俗話說七、八歲討狗嫌,想必這姐妹大概是神童吧?
說到護袖,以前隻是女生的專用品,我戴了之後,班裡才有男生陸續跟風,接著是全校。這也不難理解,畢竟學習是很費衣袖的。
每天除了學習還是學習,一頭紮進題海裡,沒了其它念想,日子倒也過得輕快,轉眼就要放暑假了。隻不過這暑假是彆人的。對於畢業班的我們,用李老師的話來說“想”都是一種罪惡。
雖然一個禮拜之前,我們已經把高中三年的所有課程都學完了。獎賞當然有,不過沒人想要——不停的做模擬試卷。
每天中午依然會到運河邊上去。今天有些意外,我剛爬上第一道堤堰就看見俞趙敏正坐在樹蔭下。我不知道她是如何獲知我的生活習慣的,隻知道她口中的好巧,一點也不巧。
其實我很樂於見到她,作為朋友她是不可多得的。剛認識的時候由於我的慢熱,每次見麵還好有她天南地北侃侃而談才不至於冷場。
漸漸的熟悉了以後,她反而成了我這個說書人最忠實的聽眾。還是一位有時被我忽視了性彆的聽眾,應該說知音更準確一些。
記得有一次我在上廁所的途中遇到了她,然後我的話匣子就打開了,邊走邊說著直到她忽然走開。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有些困惑——為什麼不和我一起?直到從男廁所走出來的那一刻,我才想起原來她是女生。
我沒有想到她今天不是來捧場的。
“哥,你覺得我怎麼樣?”這是她第一次對我以哥相稱。
“挺好的。”
“那你不討厭我咯?”
“我喜歡你還來不及……”
“那你覺得我屬於你理想中的女朋友類型嗎?”
“其實我沒有資格回答你,因為我早就把自己的心弄丟了。”
“是跟著趙敏走丟的嗎?”從她臉上我並沒有看出不願來,但是不是偽裝我就不知道了。
“是。”我停頓了一下,點頭應道。
“謝謝!”
“謝我什麼?”
“謝你說實話唄!”她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
“我知道其實,實話挺傷人的。”我有些吞吞吐吐,仿佛被拒絕的人是我。
“有些角色設定本來就是要承受傷害的。”她回得依然輕鬆。
“對了,你聽說過迪卡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