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林總儒雅風範,語氣誠懇。
“您客氣。問題當前同舟共濟,應該的。”高訪一張撲克臉,他現在說什麼都是一副公事公辦彆打擾我背稿的態度,“現在還是先拿出缺陷補丁來,後續市場上的部署安排您大可放心,我們會全力配合。”
電梯到了,盧深和嘉樹出來相迎,寒暄了幾句,一群人便進了會議室,大門一關,便從此進入了這個問題不解決,這群人就這輩子都彆想出來了的十裡修羅場。
開這種緊急會議,飯是顧不上吃的,全靠咖啡和三明治吊著一口氣。從方案的出台到評估,幾個部門還要聯動協調,經常是你頂著早上九點鐘的太陽進去,再頂著晚上九點鐘的月亮出來,沒通宵基本上你就得跪下來謝恩了。
因為是兩個公司技術骨乾精誠合作的緣故,這次比較順利,下午天剛擦黑,也就七點鐘左右,會議就結束的七七八八。剩下些收尾工作正常走流程也就行了。
一群人辛苦了一天,問題總算是得以解決,林總便提議請吃飯聊表心意,與嘉樹又你推我讓了幾回,便非找個第三方意見圓圓場子。
“看高總的意思呢?”林建嶽轉而問道。
一直在頻頻看筆電上時間的高總突然被點了名,不慌也不亂,倒像早想好了一樣,抬眼微笑道,“林總問著了,我最近投資了個餐廳,正有意請您去看看,擇日不如撞日,賞個臉吧。”
他話還沒說完呢,嘉樹,盧深,以及坐旁邊的助理小張,約好了似的,表情齊齊扭曲了下。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他們仨這三個月來,首當其衝,深受其害。
試問什麼好人三個月來天天吃一樣的東西還能平心靜氣,對這個世界充滿愛?這三人生活半徑裡是避不開高訪的,避無可避。但凡找他,他不是在elizabeth’s就是在去elizabeth’s的路上;但凡不幸進了這家餐廳坐在他對麵,高總必定都不勞你大駕,貼心的直接給你點份七分熟牛排。
助理小張是敢怒不敢言,那還不是老板說什麼是什麼;嘉樹則是不敢怒也不敢言,開玩笑,這攤子破事是哪個閒得沒事的死人給挑起來的?盧深,盧深就更慘了,他小軟柿子分外好捏,往上數得給嚴嘉樹當出氣筒,往下論得給高訪當小跟班,成天在兩人中間受夾板氣。
說起高訪投資餐廳這件事,那天小張也在,那時候他苦逼日子剛開始,去elizabeth’s給高訪送文件,剛坐下彙報不到兩句,一個穿條紋西裝的男人過來了,臉上笑意迎人,嘴裡客氣十足,但人家的意思表達得非常明白:
這位先生,我這裡是西餐廳不是cbd,您一坐坐半天還乾脆在這辦公了,我打開門做生意是要賺錢的!我很難辦啊!
高訪聽了眼都沒眨,氣定神閒看完了手裡那份文件,這才抬起頭來,掃了眼他西裝上的名牌,不緊不慢地開口,“錢經理是吧?”
那人說我是。
“請坐。”他手裡文件一合,“這個餐廳現在是你管理?”
那人坐下,說是。
“您是老板?”高訪接著問道。
那人不明所以,但為氣場所攝,還是點了點頭。
“我在這坐了一天,發現兩個小問題,和您探討一下。”高訪不慌不忙開了口,“開西餐廳,說到底是販賣西餐文化,找準目標群體很重要,接政商口還是做cbd年輕人的生意,差彆很大。選址在這裡可以默認為是後者,對麼?”
“對。”錢經理點頭,已經聽得一愣一愣的。
“要是後者,您這餐廳的物理體驗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高訪抿了口咖啡,“第一印象很重要,一進門來,從裝修陳列,再到燈光音樂,都是按照老牌風格來的,格調是有了,但很趕客啊。有多少一進入口區就轉頭跑了的?您沒抽空觀察觀察?”
對麵老錢陷入了沉思,高訪繼續說道,“其二,用餐體驗,菜品這是個細活先不談,就說西餐廳裡竟然還會出現客人叫服務生,服務生在餐廳跑動這種情況———”他眼睛引導著看向剛從桌前匆匆而過的領班,“您這兒的入職培訓就沒做好吧?”
老錢聽到這兒已經嚇出一腦門虛汗來。現在可不是專有那種美食評論員,沒事鑽你店裡來點兩個菜,回去再在美食雜誌或博客上大寫特寫一番,服務到位了還好說,這要是一個不小心給得罪了,互聯網時代,趕明兒歇業大吉了還不知道自己怎麼涼的。
“您彆緊張。”對麵西裝革履坐著的人像是專能一眼看穿他所思所想,“不是您認為的那種情況,說這些沒彆的意思——”,他環視了餐廳一圈,長歎了口氣道,“這餐廳,我喜歡,問題是有一些,但瑕不掩瑜。這樣,我現在的這個位置,請您幫忙留幾個月,費用怎麼算我都接受。我也不會天天占用寶地辦公,身在西餐廳,我還是要吃飯的。”
高訪看了小張一眼,小張心領神會,掏出張卡來,雙手遞上去。
“哪裡哪裡,您可太客氣了。”老錢一麵說著,一麵又忙不迭地把卡接過來,“您要是能抽空指點一二,鄙人不勝感激。”
“當然,榮幸之至。”高訪點了下頭,轉手又翻開了文件,抬頭一看老錢雖然站起了身,卻還杵著沒走,一副要問又不敢問的樣子,彆提多糾結。
“您還有彆的吩咐?”高訪問了一句。
“啊。”老錢應了一聲,“按說這話也不該我問,但您要是在這訂幾個月的話,低頭不見抬頭見,少不得我心裡得留個底兒,您是為了……”
“我等人。”高訪雲淡風輕,吐出這樣幾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