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吵將起來,又是東拉西扯,把平時各家矛盾混合在其中,陳裕一看這架勢連忙讓幾名護工把雙方勸開說道:“何不去問一下郭老爺子,讓他自己決定呢?”這樣僵下去也不是個事啊,五家大房一聽也就同意了,可是這郭老爺子此時正疼的厲害,也知道自己快要死了,雙手不停地胡亂抓撓,有氣無力地叫喚著,快讓自己死了吧,隻要少受點痛苦就行。
看到這一幕,這郭老爺子顯然已經是胡話連篇,腦子不清,快要到昏迷的邊沿。
看到這一幕原本同意手術的大房,三房也動搖了,因為還有一個奇葩原因,看著這位給郭老爺子動刀子的郎中實在是太年輕了,如果一般的小病什麼的,也就忍了,可老爺子的病請了西安回春堂,太原百草堂這些名醫看了都搖頭走了,現在這位陳裕郎中先生真能行嗎,原本不太堅定的決定,就打起了退堂鼓。
還有古人對手術的理解偏差,隻知道要動刀切掉病灶,想必把郭老爺子的後背上那個拳頭大的疽狀物挖掉,留下一個大窟窿,還能活麼?
算是說到點子上了,目前讓陳裕最擔心的就是手術後留下的空腔怎麼辦,因為實在是太大了,但凡有一點危及到了脊柱或是主血管,那就無力回天了,其後背上大大小小的血管無數,還要做好采血輸血的準備,手術還沒有開始,聽說又要讓家屬驗血采血,就很不好理解了,有病的是郭老爺子,我們沒病采血乾嘛?這不嚇人嗎?
這也不能怪這些古人,因為對血的認知不同,普遍認為有血則生,失血則死,很簡單的道理,血是一個人的精氣,氣少則亡,現在說要抽血,那不是要用大家的精氣來救老爺子嗎?認為血不流出來,人和動物都不會死,你抽了大家的血,到時老爺子沒救活,大家的精氣也沒了,氣血虧虛不也被絆倒了嗎?
醫院牆上有專門的獻血畫圖及說明獻血對人是無害的也不好使。古人對血是敬畏的,在所有書中描寫血時就會聯想到死亡。《涉世錄》所載白澤辟怪圖中“血汙人衣,鬼名遊光。”《琅嬛記》中描寫的也是,宮中下紅雨,色若桃花,太真喜甚,命宮人各以碗杓承之,用染衣裾,天然鮮豔,惟襟上色不入處若一“馬”字,心甚惡之。明年七月,遂有馬嵬之變,血汙衣裾,與紅雨無二,上甚傷之。
還有《太平廣記》大業五年,尚書令楊素於東都造宅。潛於宮省,遣人就衛尉少卿蕭吉,請擇良日入新宅。吉知其不終,乃以書一卷付之。此書專是述死喪之事,素開而惡之,乃焚於前庭。素宅內造沉香堂,甚精麗。初成,閉之三日,然後擇日,始開視之,四壁如新血所灑,流於地,腥氣觸人,素甚惡之,竟遇鴆而死。九年,素長子禮部尚書楊玄感,庭中無故有血灑地,玄感懼,遂舉兵反,伏誅。
《洗冤錄》卷一滴血:“父母骸骨在他鄉,子女欲相認,令以身上刺出血,滴骨上,親生者則血入骨,非則否;親子兄弟或自幼分散,欲相識認,難辨真偽,令各刺出血,滴一器之內,真則共凝為一,偽則否。”
也就是說血可以成精啊,比如元陶宗儀《輟耕錄》裡記載一個妖道害死聰明伶俐的童男女,采他們的生魂附在小小桃木人身上,然後把桃木人帶在身邊,隨時聽他差遣,替他刺探彆人的隱秘,俗名叫“樟柳神”或“靈哥”的就是。製作的過程是先打聽到一個童男或童女的“八字”,把“八字”刻在一個桃木人身上,然後作法七七四十九天,他的生魂已然出殼,人也昏迷不醒,再去殺了他用他的心頭血點在桃木人上,桃木人立即通靈,會講話會做事了。陶宗儀記載的據說是一件真事,那被害的童女叫周月惜,書中詳記周月惜鬼魂的口供,有地址,有年月,倒是一件疑以存疑的刑案。
《閱微草堂筆記》裡講一個獵人騎著馬到野外打獵,馳馬正走,忽然一陣旋風挾著一團火光飛沙走石迎麵而來,他舉起鳥槍對著那團火光就放,砰然一響旋風就散了,他見地上多了一件東西,拿起來一看,原來是一枝破毛筆,筆管上沾著血跡,顏色已然很淡,原來那枝筆管沾了人血,已然能夠遊走飛行了。
血還能可以避邪,中指血沾物,不但可以借物成精,還可以驅邪避煞。
血可以破道法,古人的觀念認為婦人生產流的血、女人的月經卻是汙穢不潔的,這是由於古人認為“性”和“生殖”都是不潔的緣故,因此男人不入產房,婦女月經期間不到廟裡燒香,女人的月經帶也要收好,不許衝犯三光,尤其不要被妖怪偷去,用血汙的月經帶頂在頭上可以躲過雷劫,舊小說裡講抵禦妖術邪法,要用蒜汁狗血屎尿等物劈頭灑下,也就是用汙穢之物可以破道法的原因。
太多太多這樣的描述,即敬畏又崇拜起來,因為血是紅色的,血既可以破邪祟,因此血紅色的衣物也可以僻邪祟,比如鄰居死了人,停柩在堂,左鄰右舍都在門楣上貼一張紅紙,就是為了防止邪祟野鬼誤入自己的家,朝廷官府在冬至處決犯人時候,監斬官蒞臨刑場要身披大紅鬥篷,也是同樣的用意。就是老式婚禮新娘子全身穿的衣服鞋子都是紅的,並不是取吉利,乃是為破不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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