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聞聲直奔安業而來,驚恐萬分道“我兒怎麼了?呀,這是怎麼了?”
“母親,快來看看這些心腸歹毒的惡婦,他們故意拿這瓶口紮我!啊!疼死我了,流,流血了!”長孫安業聲嘶力竭。
看到長孫安業流血的傷口,崔氏急忙召喚丫鬟杜鵑扶公子回屋上藥包紮。看著回屋的安業,崔氏轉臉便是怒氣衝天,話也不願多說一句,眼看著又要揚手掌摑高氏。長孫無絮情急之下,一把推開母親。崔氏的一巴掌扇了個空,可是不依不撓的崔氏怎可就此罷休,她毫不猶豫地又一揚手,直接朝著長孫無絮的臉上狠抽了兩巴掌。
高氏嚇得驚叫了起來“無絮!”,急忙一把將女兒緊緊地摟在懷裡,抬眼怒視崔氏,“你乾什麼,為何要打一個少不更事的孩子?”高氏失去了平日裡的冷靜淡定,即便是之前自己挨了巴掌也未見她如此激動。
崔氏盛氣淩人“我替你教訓教訓你這沒教養的女兒!怎麼?是不是剛才那瘋和尚說了幾句胡話,你就當是好話,你還就真以為自己是貴人了?!”高氏正要說什麼,崔氏卻是不依不撓,言辭犀利“你還想說什麼,看看你們把安業的手傷成了什麼樣?打碎了我那珍貴的瓷瓶也就算了,我沒有重責你們,已經是仁義至極了,現在居然還當著我的麵,拿我兒子出氣!這長孫府還有沒有王法了?”崔氏說著,伸手指著高氏三人,“瞧瞧,都什麼樣,瞧瞧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我看呀,這不好好管教管教她,將來,定是個禍害!”
“夫人,你要乾什麼?”高氏神色緊張,頓覺不妙。
“我替你管教管教她!免得她給我長孫家丟臉。你要是覺得委屈,就帶著你這幾個沒教養的,滾出這裡,沒人攔著你!”
“夫人,這才是你的心裡話吧?”高氏字字鏗鏘有力。
“老爺在時,也是忍了你多時了,要不是我當時心軟,你們還能像現在這樣錦衣玉食?說不定,早就餓死街頭了,我好心留你們安心住下,瞧瞧你們是怎麼對待我們娘倆的?”崔氏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匆匆趕來,回頭一看是長孫安業。
長孫安業一包紮完傷口便迫不及待地跑了出來,一心想報傷痛之仇。隻見長孫安業直接衝著離他最近的長孫無絮奔去,眼看著就要拳打腳踢。高氏、硯兒連忙左抱右護地跟長孫安業周旋起來。
崔氏倒是在一旁冷眼看熱鬨。
那長孫安業身高體壯,對高氏母女拳打腳踢,而趕來的幾個安業家丁也對無絮母女大打出手。
三人的叫喊聲此起彼伏,引的彆院中的下人們紛紛趕來。
崔氏見勢立刻叫停了長孫安業,生怕被人看到,有損自己的“好名聲”“行了,你們也彆在那兒裝模作樣了,我仁厚有善,也不願跟人慪氣!”崔氏說著,眼睛不時瞟向擠在門口觀望的彆院下人們“杜鵑,你去帶著咱們這三夫人跟這丫頭去涼屋裡休息休息,另外,把這臭丫頭給我帶到舊書房去,那裡適合她,你們都給我好好反省反省!”
高氏一聽,連忙踉蹌道歉“夫人,無絮尚小,不能受罰,你要罰就罰我。”
崔氏,擺了擺手,不想再說什麼,向丫鬟杜鵑和其他幾個家丁使了個眼色,說著便把三人帶了出去,關了禁閉。
長孫無絮被推進了舊書房。瘦小的身軀跌落在地上。“哢”的一聲,門被反鎖。她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揉著疼痛難忍的臂膀,悄悄地蹲坐在角落裡,雙臂抱膝,低聲抽泣起來,淚水如泉湧般奪眶而出。一個九歲的小女孩就這樣在無聲的哭泣中瑟瑟發抖。
漸漸西斜的日光穿過窗紙,斑駁地落在了長孫無絮紛亂的發髻上。無絮揉了揉摩挲朦朧的雙眼,抬頭環視四周。書屋雜陳,其中不乏有父親生前的一些舊書雜物。睹物思情,年幼的無絮越發思念昔日裡那個時常將自己抱在身邊,喊著“觀音婢”的慈父,如今已是人走茶涼,物是人非。
長孫無絮拭乾淚水,站起身來未曾想整日出入的書屋,今日竟成了自己的“牢籠”。望著滿屋書卷,她卻靜下心來,整理雜陳。
天色漸晚,屋內越發清冷,寒氣逼人。
眼看著隻剩角落最裡的一些傾倒書卷未整。
長孫無絮將書卷疊摞起來。突然,她擺放書卷的左手像是碰觸到架後牆上的一個凸起旋鈕,她不禁好奇一望,輕輕一轉,隻見那牆上竟開了一個小小的壁櫥,櫥內放著一個不足一尺的木匣子。長孫無絮拽出木匣,用衣袖拭去上麵的塵土,將匣子拿到了窗下亮處,拉開匣蓋,一塊青布絲綢映入眼簾。
“這是什麼?”長孫無絮不禁喃喃自語道。
展開絲綢後,裡麵包裹著一本書,書內夾有一塊玉佩。書中畫有各種地形圖,旁側標滿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漢字、外族文字混雜其中。長孫無絮一看便知那是突厥文字,父親生前曾教過自己不少突厥文字,也給自己講過不少突厥故事。
“莫非這就是那突厥地形圖?”長孫無絮翻看著,圖冊後部則寫有突厥汗庭各官職、人事。無絮看罷,又瞧著那塊玉佩,溫潤的白玉正麵雕有狼頭式樣,背麵還刻有“箭射雙雕,美名長孫”的突厥字樣。長孫無絮自然猜出了這是父親的遺物,隻是,她還不知道這遺物為何置於此處,更不知其價值所在。
赤日西斜,這時的長孫府裡牽馬走進了一少年。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清瘦但不失健壯之感。他左手持劍,步伐穩重。此少年正是高氏與長孫晟之子,長孫無絮的兄長——長孫無忌。
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後,長孫無忌步履匆匆直奔崔氏庭院。
崔氏正在屋內與長孫安業說笑著,笑聲卻在長孫無忌的匆忙闖入間戛然而止。
“你,你這是乾什麼?”崔氏見到持劍的長孫無忌衝進了屋內,大驚失色,長孫安業也跟著站了起來。
“我母親和妹妹呢?”長孫無忌無所顧忌,開門見山地質問道。
“你母親與妹妹當然在她們自己該在的地方了,你上我這裡來乾嗎?來人啊,快來人啊。”崔氏一喊,院外家丁聞聲趕來。
“彆給我耍花招,我自然是去找過了!今日之事,我已知曉,你們良心何在?”長孫無忌怒目而視。
“放肆!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你竟敢對夫人不敬!不想活了吧你!”
“夫人?哼,你見過哪家的夫人儘會欺辱小輩的!她有什麼資格做夫人!”
“放肆!”崔氏瞪著長孫無忌,大聲喊道“安業!”
“在,母親,我知道該怎麼做!來人呀,給我把這目無尊長的不肖子綁了!”家丁近前。
“誰敢!”長孫無忌大喝一聲,快步向前,左手一揚,劍已出鞘。
“你,你想乾什麼!”長孫安業嚇得後退了兩步,長孫無忌離崔氏隻有一步之遙,逼得崔氏不禁麵色鐵青,直起身來,她知道這長孫無忌向來是倔脾氣,說到做到,不計後果,對這種人不能硬著來“你母親和妹妹就在府裡,我另有安排,已經吩咐人將她們送回去了,你回去便可尋見。”看著長孫無忌狐疑的眼神,崔氏又補充道“這裡這麼多人,我怎會唬你!”
“好,我這便尋去,如若不在,定會再來,到時休怪我不講情麵!”長孫無忌重語威脅,氣勢洶洶地奔出了屋子。
“反了,這真是反了!”長孫安業氣急敗壞。
“安業,休要生氣!瞧著吧,我們很快就能把這筆帳連本帶利地算回來!杜鵑,去,把她們暫時都放回去,今天暫且饒過她們,且看明日,以後自有他們的苦吃!”杜鵑應聲與眾家丁退下。
長孫安業聽著母親的話,眼神凶狠地望著屋外,一副獰笑掛於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