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濂跪坐在地上,看著程亦然動作緩慢地穿戴整齊,一步步往外走,仿佛被什麼指令控製著,但眼裡卻逐漸浮現出惶恐和茫然。
沈濂很怕程亦然露出冷漠的神色,隻要露出一丁點的動搖就好,不要拒絕一切。
他起身再次將人擁入懷裡,小心翼翼拖著她的背脊,說“先彆管我碰不碰你的問題,我會帶你離開,去一個能讓你安心的地方。”
程亦然冷笑“或許你說得對,我建議我們喝酒,忘掉一切就安心了。”
“會有的。”他輕撫她的背脊,“對不起……”
隨著沈濂溫熱的身軀靠近,熟悉的台詞在耳邊響起,熟悉的讓人毛骨悚然的不適鑽入身體的毛孔,蔓延全身。
程亦然乾嘔,用力推開沈濂跌坐在地上,傷口的撕裂的疼痛在此時成了唯一的救贖,她現在覺得這猙獰的玩意簡直可愛又美妙。
“彆靠近我。”她捂著被冷汗浸濕的額頭,“求你了讓我靜靜吧。”
腦海程母的啜泣聲三百六十度環繞播放,之前所發生的一切暴力慘烈的場景從封塵的記憶噴湧而出,程亦然將腦袋埋進膝蓋渾身顫抖著,低吟出聲。
這與我無關,很早就劃清了界限,這與我無關。程亦然想,出走的良知回來了麼?真是可笑,明明狗屎一樣的人生並沒有變化……
不,有的。趙楠、陸修陽、張達明,一個個自以為是的寄予希望,不知所謂。
沒有人來羞辱自己了,沒有人來逗弄自己了,沒有人來挑釁自己了,無所事事,閒起來後,那個從地獄爬出的良知跟吸血鬼一樣咬住了腳腕,要將自己拽下深淵了嗎?
想想真是刺激。
不會讓它得逞的,不會讓它殺死我的,不會讓它在自己身上肆意啃食血肉的。再一次將它擊敗就好了。
程亦然深呼吸,抬頭看著僵立在原地的沈濂,撿起手邊的撬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捅了過去。
沈濂知道她的動作,隻是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最後隻是憑本能抓住了撬棍,被尖銳的一側劃破了手臂。
程亦然抽回武器朝他腦袋砸,又被他擋住,但成功踹在了他大腿根上,將人踢倒在地。
沈濂看著程亦然麵目猙獰地壓上來,撬棍抵住自己脖子,眼淚卻布滿了她整個臉龐,揪著自己領子的手顫抖個不停。
“給我滾出去!”她還不自知,“給我滾!不準再靠近我一步,知道嗎!?不然你死定了!”
沈濂抓住抵在脖子上的撬棍快速移走,同一時刻撬棍刺入了地板。
“你這樣子我怎麼放心。”他心疼得紅了眼眶,翻身將人壓在身下,定住她的肩膀,“彆鬨了,傷口都裂了。”
程亦然抬頭給了沈濂一頭錘,趁他眩暈的時候……依然沒能掙脫禁錮。傷勢的消耗讓她的力氣弱得像隻貓,卻拚儘了全力。
沈濂不由想起她吊著一隻胳膊打兩個人的時候也露出了這樣的神色,雙眼異常的亮。
在他走神的時候程亦然有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像隻狼崽子凶狠得不像話。
沈濂皺著眉任她咬,垂頭靠在她頸窩,忽的吻在了那一起一伏的鎖骨上。
程亦然呼吸一滯,嘴裡湧進鐵鏽的味道,濕漉漉從嘴角滑下。
頸部熾熱的唇邊堅定不移的親吻著,像母親安撫哭泣的孩子,伴隨著無奈的歎息小心翼翼地安撫,十指擠進指縫,手心與手心緊緊相貼。
程亦然鬆開口,眼淚溢滿眼眶,透過陽光看向天花板,世界五彩斑斕。
她哭得像個孩子。
來不再安撫,沈濂感覺她傷口的血已經浸透了自己衣服,立即將人抱起來上車送往醫院。
被沈濂隨手拴在旁邊的天使終於掙脫了束縛,拔腿向爸爸跑去,跟到馬路車門一關,噴了它一臉尾氣,揚塵而去。
天使豎起耳朵瞪著眼睛,驚了。
它腳步遲疑著跟了幾步,最終選擇坐在原地,等爸爸想起自己。
然而沈濂再也沒有退回來……
醫院。
一通忙活後,醫生看她把傷搞成這樣,忍不住說了幾句,還問家裡大人怎麼回事。
程亦然撩起眼簾瞅他一眼,開始尋找手邊有什麼武器。
沈濂發覺她的意圖吼了醫生兩句,一邊給程亦然順毛。
程亦然冷著臉凶他“離我遠點!”
沈濂受傷“為什麼啊?”
程亦然朝他呲牙。
沈濂“……”
賣萌可恥。
眾醫生護士“……”
因為失血過多,程亦然還得留下來輸血。
這麼一會兒,這間病房有對顏值爆表又凶巴巴的情侶就出了名,時不時有護士進進出出,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
沈濂坐一邊看著程亦然瞪著眼凶巴巴的看走來走去的人,就是不肯回頭看他,又不肯休息,覺得很難辦。
小瘋子真難養。
“你把家裡都拆了?”他問話。
程亦然神色傲慢“差不多了。”
“那怎麼辦?先住我這?”沈濂誘哄,“我們家有會動的毛茸茸。”
“為什麼?就這?”
她又頓了下,沈濂以為她會改變主意,沒想到她更加堅定道“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