蹺動人生!
由於心情不好,再加上每天做實驗,幾乎沒有戶外活動。星期五晚上,我開始發起燒來,吃了一些隨身帶的感冒藥,燒是退了,還有一些鼻塞、流涕。晚上和老公視頻,哭了個稀裡嘩啦,我說我不想呆在這裡了,我要回家,老公罵我沒出息,地球上最先進的地方你都呆不下去,到哪裡你能待下去呢?被老公罵了一頓,心裡漸漸平複了。
梁民的電話觸動了我離開的念頭。我回到宿舍,上網打開郵箱,找了找那些申請信的答複,其中一家位於波士頓的新英格蘭醫學中心當時也複函同意接收我,隻是當時考慮那個老板的研究有點偏向於基因學、原位雜交方麵,所以選了ayo。也許現在不晚,我又給新英格蘭醫學中心的教授寫了一封信,大意是說我已經來了美國,在c,但這裡氣候奇冷,天寒地凍致使我的身體受不了,總是感冒,因此想去波士頓。其實去波士頓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時正陽據說在波士頓,也許此去可以尋訪到他。
時正陽是我的初中同學,初三那年,有一天我下課出去活動後,回到教室座位上,同班的一位女同學遞過來一個紙條,她說是時正陽托她轉交給我的,上麵寫著“有空我們可以談談嗎?”我身後一排桌子的女同學張琴悄悄爬到我耳邊說,我下課出去的時候,時正陽坐在我座位上,偷看了我的日記,我聽了有些慍怒,把他寫的紙條撕碎扔到課桌裡。高中的時候,我們都在縣城的同一所高中上學,隻是在不同的班級,高三畢業前的那個冬天元旦,又是同班的一個女生轉交給我他寫的明信片“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我感覺到這似乎是一種暗示,可是隨後不久,我就聽宿舍裡他們班一個女生說,他們班至少有兩個女生收到他寫的明信片。我當時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了一番。高考那年,他以高校第一名的成績考入華清大學,而我則名落孫山。在全家充滿失敗的悲哀氣氛和父親“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火藥味彌漫在我們全家之際,他突然到訪。如果在平時,父母肯定會喜上眉梢,女兒的男朋友是考上華清的高材生,那豈不是求之不得的事,可是問題是我落榜了,他來的時間不對,也許他是為了來安慰我、鼓勵我。可是在我父母眼裡,那就是一個勝利者對失敗者的示威、炫耀、嘲笑,甚至欺侮。我在廚房做飯,母親陪時正陽在沙發上聊天,母親時中學老師,我聽到母親說“我有個學生也在華清上學,在讀研究生,考上大學僅僅是學習的開始,並不是終點,年輕人要繼續努力。”透過門縫,我看到時正陽脖子伸的長長的,身體微微前傾,像被人捏住頭取食的鸕鶿,非常虔誠的聽母親彆有用心的“教誨”。
時正陽告辭走了,我目送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我家的樓梯口,自始至終他都未抬頭看我一眼。我的心裡空空的,沒有任何感覺。若乾年後,母親曾n次問我要不要她去時正陽家問問他的地址和電話,都被我製止了。這個人成了我和母親之間不能觸碰的雷區。也許那天母親還說了其他很傷人自尊的話,我不得而知,但時正陽自此再未聯係我卻是事實,而且母親總是在提起他時小心翼翼的,似乎對我有愧。我記得張愛玲曾說過“你得到紅玫瑰,紅玫瑰就成了牆上的一灘蚊子血,得到白玫瑰,白玫瑰就成了衣襟上的一顆飯粒子。”所以我從心底裡並未怨恨母親,母親做了天下母親都會做的事,保護自己孩子的自尊心不受傷害,並且給入侵者以狠狠的打擊。後來聽說他結婚,移民美國。而我自己則以蝸牛比賽馬拉鬆的速度在學術界鍥而不舍的苦苦攀援。隻是在夜深人靜之時,或在睡夢之中,那株得不到的玫瑰讓我的心隱隱作痛,以至於會從夢中痛醒。
教授的來信在星期一就收到了,他爽快的答應了我的請求,並說歡迎我隨時過去,他會很快為我辦手續。我說我還得和醫院及rolf教授做一些實驗的交接,估計得半個月時間,暫時去不了,希望他見諒。由於感冒沒好,我給rolf寫了封信,說我感冒了,需要請2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