蹺動人生!
12月的第一周,星期一早晨6點,我背著雙肩背包,推著巨大的旅行箱,下到一樓大廳,很快就來了一輛小巴,幾十名乘客排隊上了車,行李由司機放到了後備箱。汽車在冬日早晨的清冷黑暗中像一個大甲蟲悄悄的穿行在空曠的街道上,七拐八繞來到一個小窗口旁,司機打開車窗,車上的人湊到司機旁邊的車窗旁,對著對麵的小窗口喊話“來個漢堡,漢堡加薯條,再來一個可樂。”這是一家kfc,牆上開了個小窗,很方便。汽車開始加大馬力,駛上高速公路,大約兩個小時,就到了阿波利斯飛機場。
我在候機大廳買了一杯咖啡,一個漢堡吃了,終於等到登機了,人群按頭等艙、二等艙、經濟艙的順序排好隊,依次進入。飛機是上午9點鐘起飛的,到達波士頓的時候是波士頓當地時間下午2點。我給唐玉龍打了電話,等了半個多小時,一輛寶石藍的夏利車停在飛機場出口,一個瘦小白淨五官精致的中國男人朝我打招呼“你是周女士吧,我們走吧!”他把我的行李拎到後備箱。路上路過一個有探頭的路口,沒有崗亭,也沒有收費員,他說這裡他被收了2美元過路費,一路上他不停的抱怨他過這個路口要出2美元,我當時沒有明白他的意思,後來他一直說,我不知道我該不該給他2美元。
大約15分鐘後,汽車停在了像江南小鎮那樣的窄巷子裡,路兩邊是參差塗了白色油漆的小樓,最高也不過5層,一律木質結構。小巷的街道很破爛,兩邊豎著許多細木頭柱子電線杆,電線在空中橫七豎八地掛著像蜘蛛網一樣。我跟著唐玉龍走進其中一幢4層的白色小樓,沿著窄小的僅容一個人通過的台階,上了三樓,開門進去,是一個3米見方的小客廳。客廳裡一個破舊的灰綠色三人布沙發,一張同樣破舊的漆皮斑駁的長條桌並排擺放,桌上橫七豎八雜亂堆著幾十本大大小小的書。客廳另一端是一個狹長的3米多長的通道,通道另一頭是漆黑的廚房,洗手池上方一個30厘米寬的長條形小窗戶,被百葉窗簾遮起來,僅從縫隙裡透進少量光線。洗碗池裡堆著沒洗的臟碗,灶台上擺著不鏽鋼碗架子,幾個碗碟擺在上麵。廚房裡正對窗戶的牆上有一扇門,唐玉龍介紹說,這裡住著一個黑人女孩,我就住在通道裡的那扇門裡,與黑女孩緊鄰。我的房間對麵是浴室,浴室裡設施雖然陳舊,還算乾淨。浴室旁邊位於客廳裡還有一扇門,唐玉龍特彆強調裡麵住著一個美國本土白人男孩,是他兒子的同學,我有什麼事可以找這個男孩尋求幫助。介紹完整個房間後,唐玉龍打開了我的房間門,裡麵陳設的簡陋令人吃驚,門正對麵牆上一扇同樣30厘米寬的長條形窗戶,上著百葉窗簾,一進門口左手邊一個30幾厘米寬,半米高沒有門淺色小櫃,緊挨著一張靠牆的黃色油漆斑駁破舊的單人床,床上沒有被褥。唐玉龍到地下室搬上來一些破舊的被褥,散發著濃烈的發黴味道,他說沒有褥子了,這個破舊的被子將就當褥子吧,然後一個紅色的舊毛毯,就蓋這個了,沒有枕頭,唐玉龍說“你先拿衣服枕著湊合一晚,我明天到我姐姐家要個枕頭”。安排妥當,他和我要了600美元,算是押金。
然後帶我去找超市。唐玉龍一邊走一邊介紹說,“我來美國已經17年了,我姐夫在哈佛大學裡做研究,我跟著姐姐姐夫來到這裡,我家所有東西包括鍋碗瓢盆都是我姐夫的,我沒花過一分錢,家裡缺什麼,就去我姐夫家裡去拿,反正我姐夫什麼都有。我兒子在大學裡學計算機專業,剛剛畢業,還沒找到工作,我自己平時到處打打零工。我有2套房子,一套自己住,一套出租”。他已經在租房子之前通過電子郵件了解了我的情況。一路走一路說,路過一個簡易崗亭一樣的地方,他指給我說那是地鐵站,如果要去大學,到那裡坐地鐵半個小時就能到,很方便。再走不遠就到了沃爾瑪超市,我進去買了一些熟食、麵包、牛奶和一袋,唐玉龍拿了一袋牙膏和牙刷,結賬的時候我連他的一起付了,他激動地眼圈都紅了。我突然覺得中國人在這異國他鄉,真是不容易。正感慨著,突然旁邊的結賬口收銀員在大聲說話,嚴厲的讓一個白人男人打開紙箱,那男人打開巨大的紙箱,裡麵是一輛兒童自行車,然後那女的用對講機叫來保安,將箱子和自行車一起搬走了。我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唐玉龍說那個男人把其他物品的標簽貼到童車的箱子上,企圖蒙混過關,被收銀員發現了,這種事情經常發生。
晚上回到房間,我想明天怎麼去買地鐵票。在美國我沒坐過地鐵,不知道和國內的一樣不一樣,正思忖著,聽到對麵有關門的聲音,可能是那個白人男孩回來了,我可以去問問他。我走過去敲敲門,先介紹了自己,然後打聽如何到地鐵站買票或辦月票。那男孩讓我等等,轉身回屋取出幾張地鐵票,說“給你這幾張,你先用著,然後慢慢熟悉情況後再買票”,我連忙道了謝。我給老公打了電話,說我安全到達,讓他放心,房間裡沒有網絡不能視頻。吃了晚飯,我找了一條毛褲和一件風衣疊好,當枕頭,和衣鑽進毛毯裡。發黴的氣味讓我難以入睡,街上路燈的光從百葉窗的縫隙裡鑽進來,我起床拽拽百葉窗,窗簾撲通掉了下來,沒辦法,我隻好拿了一件大衣掛在窗戶的釘子上。半夜時分,一陣腳步聲把我驚醒,似乎是兩頭大象踩在木質地板上,整個樓似乎都要傾斜了,我聽到是一男一女說話的聲音,接著隔壁開門,關門,開燈的聲音清清楚楚,他們一邊說話一邊笑,喝水,吃東西,然後在床上翻雲覆雨,破舊的床像風雨飄搖中的破船,不堪重負的吱吱呀呀,這兩個人濃重的喘氣,尖叫,折騰了一個晚上,我小心翼翼地一個姿勢躺著,不敢出一點聲,也不敢去廁所,生怕讓隔壁的黑人知道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