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整夜輾轉反側,第二日起了個大早,直奔餐堂堵豆芽菜。
柳芽端著餐盤剛剛轉身,便見魔頭高抬手臂,將書箱懟在她麵前,一副找茬欠揍的樣子。
她拿定主意不搭理,躬身靈巧地鑽過。
“我賭一萬兩,豆芽菜今日必會挨罰!”
嘉木看似是說與好友聽,實則在暗暗威脅隔壁桌的豆芽菜。
陳曉將一碗粳碧粥送到他手邊:“清晨最忌邪火,既傷身又傷財。”
早課開始,鬨彆扭的曖昧小情侶不約而同地挪動書案,雖然距離沒有拉開多少,但重點是表達賭氣的態度。
柳芽從北枳的書箱中取出課本,像平時一樣低聲誦讀。
情侶冷戰,核心為定力的較量,誰先表現出在意,誰就必定是輸家。
小柳芽不懂情愛對弈的招數,可是她憑借本能做出了正確的抉擇,除了不搭理魔頭之外,一切如常,雲淡風輕。
嘉木強裝淡定,從箱中隨手抽出一本書,連正反都沒有分清楚,隨手翻開攤在桌上,挖空心思琢磨如何整治不聽話的豆芽菜,同時嘴中不停地碎碎念——
“拿本新書裝模作樣,沒有筆記和注解,你根本讀不懂經文!埋頭背死書的榆木豆芽腦瓜!”
“小爺我這輩子沒有仇人,因為仇人都成了死人!”
“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廟裡有個不聽師父話的忤逆徒弟,被逐出師門後,徒弟追悔莫及,在廟門外長跪不起,苦苦哀求師父,冷冷的冰雨在她臉上胡亂地拍…”
若水上仙揚起戒尺在魔頭的脊背上重重一拍:“你不如放棄修仙,去凡間編爛俗話本!”
嘉木憤而翻舊賬:“我本就不願修仙,是姨母您非得把我困在這個鬼地方!”
為拆散小情侶,若水上仙使出狠招,聲如刺骨寒風:“我不再強留你,現在就可以離開華胥!”
嘉木不由得一怔:“為…為什麼?”
假如他還是從前的魔頭,得知重獲自由的喜訊,定會當場撕書撒花以示慶祝,但是現在的他心中有了牽掛,無法再如風一般瀟灑不羈。
若水上仙刻薄刁難:“如此愚蠢的問題,你竟然好意思講出口。”
嘉木完全無法理解,直身叉腰,義正言辭地質問:“您身為統管華胥的上仙,能不能有一點教書育人的責任心?”
若水上仙未多言廢話,斬釘截鐵道:“給你三日的時間考慮,若是錯過,你將再無機會離開華胥!”
依若水之見,魔頭是耐不住寂寞冷清的性子,他不會為了小小豆芽菜而放棄花花世界。
柳芽心中咯噔一下,莫名慌了神,她的第一個念頭是——以後再也見不到魔頭了。
所有人都知曉,魔頭無意修煉成仙;所有人都清楚,魔頭不願長留華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