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一行人剛走出朗慧苑,繡檀急匆匆從相反方向回來,一路上不停的左右觀察著,手裡還攥著一個錦繡香囊,生怕被人看見似的。
一頭紮進偏房,轉身便關了門。
大概一刻鐘之後,才開了門。
在屋裡沒看見主子蹤影的繡檀不緊不慢的進了小廚房,隻看見了熬湯的素九。
“素九,主子去哪了?”
素九乖巧的回道,“回姑姑,剛剛四公主來了一趟,說是陪福晉去花園走走。流螢姐姐和蘭心姐姐都陪著呢!”
“嗯,我知道了,福晉交代給戈雅福晉燉的銀耳蓮子雪梨湯好了嗎?”繡檀看見了桌子上的紅漆錦盒恍然想起。
“好了,蘭心姐姐特意交代我拿暖爐溫著,等她回來送過去。”素九小心翼翼覷著姑姑,說話間都不敢怠慢,唯恐誤了事。
見素九緊張兮兮的站著,繡檀說話間不免柔了點兒,“這會子她們剛出去,怕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這湯我去送就行了。”
“姑姑辛苦……”素九不知要說什麼,垂首目送繡檀的時候隻憋出了這句話。
瑾媗與流螢嘻嘻笑笑陪著朗娟,讓她不禁暫時放下心棘,略略輕鬆了些,心裡輕鬆了,臉上更柔和了,步伐不免鬆緩。
忽然,隱隱約約的,似有誰的說話聲。
“前麵是誰在說話?”瑾媗聽的不真切,轉頭問流螢。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朗娟此時心情好,沒讓流螢先行查看。
隻是,原本歡歡喜喜,鬆鬆快快的心境在聽到“啪”的一聲脆響之後,陡然緊鎖起來。
流螢小聲道,“這聲音聽著倒像是……”
流螢兩個字沒吐出,已然看見朗娟秀眉微蹙,麵色凝重,一時間,氣氛微妙。
一道假山在一行人的左側,結結實實的把她們擋了起來,還沒走到前麵,忽聞璟嫿的聲音。
朗娟不由得放慢了腳步,瑾媗小心翼翼的覷著額娘,緊緊扶著,原本吵吵嘻嘻的樣子一點兒不複存在了。
自然,流螢和丫鬟則安安靜靜緊隨身後。
微微垂下眼瞼,朗娟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特彆的情緒,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這個諾大的王府裡陰謀暗算、勾心鬥角一如後宮裡一樣從未停歇過,朗娟忽覺太陽穴處有些刺痛,周身的凜冽寒風竟也深入肌膚,直達骨髓深處。
頭上的步搖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似招搖,如搖擺,襯托著呼吸都沉沉的朗娟越發的尊威在上。
戈雅和璟嫿之間的唇舌相爭清清楚楚的進了朗娟的耳中。
這個戈雅……
就在戈雅咄咄而言揚言質疑王爺福晉權威的時候,朗娟就明白是時候了,是時候肅清浮在表麵上的王府裡的爾虞我詐了。
“她是管不了你,怕是這王府的人都管不了你了!”
浩浩蕩蕩,底息醇厚、信步而來的眾人簇擁著福晉朗娟和公主璟嫿朝著戈雅郎朗而來。
看見是福晉來了,不管是璟嫿、戈雅、茗蕊,還是丫鬟仆人,噗通噗通都跪下行禮“福晉吉祥!”
戈雅剛剛還頤指氣使、仗勢欺人的樣子在見到陰著臉的朗娟的時候瞬間蔫兒了下來,惶恐的跪著,行禮,俯首認罪“福晉姐姐吉祥!妹妹萬不敢有悖逆之心,不過是璟嫿若初剛剛進府,不甚懂得規矩,妹妹略微指教而已,望姐姐明察!”
如花似玉,麵如桃花的戈雅此時嬌俏楚楚的樣子憐憐望著朗娟,任憑你再怎樣,都不想到剛剛那個跋扈囂張與這個我見猶憐的模樣是同一人。而致人失容的她卻能麵不改色的說成教善新人,倘若不是親耳聽見,朗娟還真就信了,真不知是該佩服還是嗤笑。
璟嫿叩了一首,咽下噎喉的心酸,祈道“福晉萬安,璟嫿有罪自當領受,可是,若初現在臉上帶傷,能否請福晉開恩先請太醫幫她醫治?”
朗娟看了眼若初,心裡隻覺可惜了,自古以來容貌就是女子的生命,況且是榮寵殊榮轉瞬即逝,斯人未去新人已來的皇家,怕是以後都不會有機會了,不由得憐惜道“蘭心,快快請孫太醫進府,為若初格格醫治,不得耽誤!”
如此而已,璟嫿才安了心些。
“這若初的臉是怎麼回事?”看著蘭心與彩雲攙著若初回了昀致苑,朗娟在流螢的伺候中坐在剛剛戈雅坐過的地方,捂了個暖手福包,停當之後,適才沉聲開口。
戈雅自恃有子嗣傍身,還沒開口,梨花帶雨,潸潸淚花兒已經輕泣而下,手掌撫著還未隆起的小腹,一副無奈的樣子說道,“姐姐不知,這若初格格實在是難以相處,妹妹謹記著姐姐說的以和為貴,雖位分在她之上,這平日裡卻沒少讓著她、幫襯著她,受著她的冷臉不說,還嬌氣得很。今日妹妹本想著出來透透氣,哪想這若初見了我連個禮數都沒有,還伶牙俐齒口出不遜,您說我這懷著身孕呢,萬一被她氣出個好歹,可不是罪孽深重了,妹妹這才氣不過想指教一下她。至於那杯子,我當真不是故意的,碰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