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拉開了它一貫的平靜,而雨後的夜裡,平靜下湧動著無數的殺機。
大石下,衣三清的烤肉正滋滋作響,酥嫩的金黃肉質和撲鼻的肉香都讓人饞涎不已,正當衣三清欲要大快朵頤之時,背後卻驚起一身冷汗。
忽然,背後一隻手探來,便奪了衣三清手中鹿肉,又閃到一旁。
衣三清定睛一看,那人乃一獨眼老者,頭頂一黃色圓帽,麵容看似枯乾的樹皮,口中正砸吧地吃著搶來的鹿肉。
驚訝之下,如此迅疾的高手,不知是何來意,衣三清退後一步,問道
“閣下何人也?”
那人卻不做理會,隻顧著吃著鹿肉,吃著吃著,竟還蹲坐了起來。
衣三清見狀,又割下一大片鹿肉,置於火上烤之,對那老者也視而不見。
轉眼間,那老者已將鹿肉啃食乾淨,還不忘吸吮手指,一副意猶未儘的樣子。
衣三清悄然將烤肉護在手下,見老者眼中又冒有精光,然後對著鹿肉就是幾口唾沫。
老者直瞪眼,垂頭頓足地大叫道
“你這小子不識好歹!若不是老夫路過此地,怕你早已葬身於黑熊腹中。”
衣三清嚼起鹿肉,狐疑道
“搶食也能編得這等理由?”
老者氣紅了臉,破口大罵道
“老夫不與你這無知小兒計較,若非這一路著急趕路,怎會借你那無滋無味的烤肉?”
說罷,冷哼一聲。
衣三清撇撇嘴,自顧自地嚼起烤肉,看得老者是垂涎三尺,忽的又靠近,熟絡道
“毛頭小子,老夫給你做個交換,將餘下鹿肉分我一半如何。”
剛才奪肉時卻不似這般好說話,衣三清略感興趣
“前輩請講。”
老者拿起一塊鹿肉烤著,嬉笑道
“嘿嘿,老夫遊曆天下數十載,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你聽老夫細細道來……”
約一個時辰後,衣三清繞有餘味的回味這天下奇事,樂趣頗多,自己終究是閱曆淺薄。
老者說罷,便取熟嫩的鹿肉吃了起來,邊吃便讚歎道:
“這全熟的鹿肉才算得美味啊,雖少了些許鹽味。”
衣三清料想此人不凡,便趁此問道
“這天地間可有善惡之彆?”
老者聽聞後,沉思了會兒,便又嬉笑道
“善惡?在你眼中,何為善?何為惡?”
衣三清惘然,善為何?惡為何?
老者眼神投入黑暗之中,突然嚴肅起來,正襟危坐道
“善、惡若可比為光明與黑暗,你須要知道,兩者缺一不可,它們看似對立,實則相融。”
衣三清不解
“相融?善惡不辨是為相融嗎?”
老者搖頭,
“若看天下生靈,各自為戰,或有私怨,或有種族世仇,皆是為了生存之道,為生而戰,何來善惡之彆?“
老者頓了頓,便又講道
“自人誕生靈智,人族先聖便察覺到屬於先天靈智生物之法則——血親倫常,還有便是所謂道德善惡。
“世上無一葉與他者雷同,或多,或少,皆有差異。樹之葉麵較綠者大多向陽,餘者向陰,風雲一動,浮起落下,兩麵又是變幻,未有定數。
“然以心之勢,擇己路,凡令自己永樂者,即綠葉向陽之所得”
話語一落,衣三清欲再追問,老者隻手打住,再留一言
“世間千百態,變化無窮,卻皆有定理。老夫能相告之事,僅有這些許罷了,你之事須由你自行參透。”
言罷,大笑之,似癲狂,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衣三清起身,朝老者方向,躬身行禮。
待衣三清從思緒中拔出時,天色已然明亮。
巨澤之上,萬裡無雲,一片蔚藍。
一少年向東南徐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