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六天過去。
奉掌門之命下了山的鶴吟灀和玉停舟等人還是沒有回到昶清宗,也沒有再給雲真傳靈訊回來;而待在宗門裡的沈苓這些天也一直沒回清遙峰,也不知是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們去了什麼地方快活。
梅三思這些天倒是很乖的待在清遙峰裡,除了買菜以外,幾乎就沒出過清遙峰。
雲真每次開門都能看見他坐在院子裡曬太陽,蒼白的小臉上帶著難得一見的愜意神情,倒是有了幾分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少年朝氣。
隻不過每次看到雲真出來時,他都會立刻恢複成陰鬱的模樣,然後一邊起身往小廚房走,一邊還不忘丟下一句:“嗬嗬,我去給你做飯,你可彆餓死了。”
對此,雲真表示:“......哦。”
除了他們兩個人、和每日辰時來為雲真換藥的棠梨峰師兄以外,清遙峰上就不會出現彆人了。
至於二師兄宣楚去了哪裡?
梅三思嗤笑道:“如果我說他死了——小師妹,你信不信?”
雲真彎眸笑道:“四師兄為人正直,從不說謊,我自然相信你說的話。”
來為雲真換藥的棠梨峰師兄名為李驚元,此刻聽完兩人的對話後,他無奈搖頭道:“梅師弟年紀不大,鬼話倒是一筐一筐的,竟然還用這樣的假話來欺騙小師妹。”
“哦,李師兄真話多,那就請您將真話講給小師妹聽吧。”梅三思懶洋洋地曬著太陽,連嗓音都是極為慵懶的,“我謊話連篇,不堪大用,看來小師妹是相信錯人了。下次記得擦乾淨自己的眼睛,彆再相信我這種人了。”
李驚元輕歎一聲,心道又來了。
整整六日下來,梅師弟每日都要演這麼一出,他都麻木了。
沒有搭理梅三思的陰陽怪氣,他一邊為雲真纏繃帶,一邊解釋道:“宣師兄還活著,隻不過是被掌門派去靈礦山挖礦了而已,估摸著這兩日就能回來了。”
雲真疑惑,“靈礦山?挖礦?”
“靈礦是用來製作靈器和靈劍的必需品,為了讓門中弟子變得更強大,大部分宗門都會出錢買幾座礦山,然後再花錢去找那些沒有宗門的普通修士和凡人幫忙開采靈礦。”
李驚元將繃帶打成了個漂亮的結,愁眉苦臉道:“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礦山周圍忽然發生了六七次小妖潮,許多妖物聚集在礦山附近,殺都殺不完,那些普通修士和凡人嚇得都不敢進去挖礦了。”
“因為昶清宗裡有許多需要靈礦才能做的事情,如果沒人去挖礦的話,會讓宗門的運轉出大問題,掌門也是迫不得已了,所以才會派本門弟子去礦山幫忙挖礦。”
“宣師兄修為高,精通陣法,又是挖礦極快的土靈根,所以掌門直接挑中他了。”
雲真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梅三思卻是緊鎖著眉頭問了句:“為何會發生妖潮?”
難得正經的語氣,沒有那種古怪的腔調,雲真不由得抬眸看了他一眼。
依舊是那張蒼白的臉,依舊是陰鬱至極的神色,看起來和平時並沒有什麼兩樣,可她卻忽然覺得此刻的梅三思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認真。
還真是少見。
“這我就不知道了。”李驚元的眸中寫滿了無奈,“梅師弟,我除了來幫小師妹換藥,其他時候都在棠梨峰練劍。單是心無旁騖的練劍就能讓我練上一整天,哪還有空去關注外麵的事情啊?就連這些事情都是南玄講給我聽的。”
梅三思又問:“那殷師兄又是從哪裡得知這些消息的?”
此言一出,李驚元的臉上頓時浮現出驚訝的神情,他說:“不是吧?這些消息都是沈苓師弟告訴南玄的,梅師弟你竟然不知道?”
梅三思皮笑肉不笑道:“不然你以為我乾嘛要說宣楚死......宣楚師兄死了?”
“原來如此。”李驚元麵露愧疚,“那是我錯怪你了。抱歉,梅師弟,原來你並非有意蒙騙小師妹,而是不知其中緣由。”
若換作平時,好不容易逮到了彆人的錯處,梅三思多半要陰陽怪氣的嘲諷兩句。
可現如今他卻隻是淡淡地回了句:“既然李師兄你誠心道歉,那就告訴我沈苓在什麼地方吧,我有事情要問他。”
雲真默默拿起石桌上的茶壺,為自己倒了杯熱水,並順帶在心裡評價了句:他還真夠不要臉的。
人家道歉隻是出於禮節而已,沒想到梅三思居然真的好意思接受。
真要論起對錯的話,應該是梅三思這家夥向李驚元道歉——畢竟要不是他嘴欠,非要在他們麵前胡編亂造的話,也不會讓李驚元心生誤會。
罷了,反正也和她沒什麼關係,她隻是個旁觀者而已。
雲真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著水。
而另一邊,李驚元居然容忍了梅三思的不要臉,還笑著將沈苓的下落告訴了他:
“沈苓師弟啊……聽說他這些時日裡一直待在望闕河畔,每天夜裡都要站在河畔喝酒唱歌。那歌聲就像鬼哭狼嚎似的,難聽至極,可把那些深夜去望闕河取水的外門弟子給嚇了一跳。”
噗。
雲真垂下眼眸,掩去眸中笑意。
“哦?”梅三思又露出了慣常的譏諷笑意,“怎麼不用留影石幫他錄下來?到時候拿給全修仙界看看,他可就出名了。”
李驚元搖搖頭,無奈道:“若是你們有辦法的話,能不能把他給勸回來?哎,那些被他嚇到的外門弟子都遞過來幾十封舉報信了,可每次掌門派人去勸他,他就做出要跳河的樣子,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梅師弟,你也知道的,包括咱們七峰在內,每個內門長老的住處都設有專門用來取水的水井,可外門的水井卻都被那些商賈給霸占了。因此外門弟子若是想喝水,便隻能自己去望闕河打水。”
“你想想看,大半夜去河邊打水本來就瘮人,還要聽到沈苓師弟嚇人的歌喉,他們都要有心理陰影了,掌門都準備找人把他套麻袋裡打暈丟回清遙峰了。”
聽完這些話後,雲真心裡想的是——
“那就順了他的意,讓他跳河。”
哦,雖然確實是她的心裡想法,但這話可不是她說的。
而是坐在她對麵的梅三思說的。
梅三思冷笑道:“隻要把製造問題的人解決,就不會有問題了,不是嗎?”
“那就麻煩你了,梅師弟。”李驚元笑了笑,“若是不能把他勸回來的話,那就請你大義滅親,直接把他推河裡淹死好了,記住,他在望闕河的上遊。”
“哦,不用你說我也會這麼乾的。”
事實上,梅三思壓根沒想勸沈苓。
他打算問完自己想問的事情之後就直接把沈苓踹進河裡,反正那家夥也打不過他。
在走出清遙殿前,梅三思忽然回頭看向雲真,說了句:“嗬嗬,小師妹果然是個鐵石心腸的,連師兄要跳河都不去管管,比起我來差勁多了。”
雲真:“……”
她滿臉無辜地回了句:“四師兄,你和三師兄都是心地善良的人,自然不會舍得我帶著傷口四處奔波的,是不是?”
外麵這麼危險,她才不想出去。
有事他倆先死吧。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說的話惡心到了,梅三思立刻嫌惡地蹙起了眉,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這時,李驚元也向她提出告辭:“小師妹,多謝你的配合。”
“不必言謝。”雲真笑了笑,“師兄每日都起那麼早來為我換藥,如此辛苦,我自然是要報答你的。”
“小師妹,那我先走了,明日再來為你換藥。”
雲真笑了笑。
她說:“師兄慢走。”
等到院子裡隻剩下自己一人的時候,雲真立刻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眼眸中露出了幾分淡淡的譏諷。
梅三思那家夥,看著挺聰明的,實際上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竟然連人被算計了都不知道。
他也不動腦子想想,如果李驚元真的像嘴上說的那樣消息不靈通,又怎麼可能把沈苓的消息事無巨細的講給他聽呢?簡直就像是親眼見過一般。
更何況,拋開李驚元的態度不說,整個宗門都知道殷南玄怕水,連洗澡都不敢,又怎麼可能會去河邊找沈苓?
莫非梅三思才是那個消息不靈通的人?
不得不說,她真相了。
梅三思因為過於嘴欠,所以人緣一直都很不好,很多消息隻有他主動去打探才能知道,彆人是不會主動告訴他的,而他又是個懶得關心同門怎麼樣的人。
所以,他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