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不是讓人驚駭之處。
隻見他胸口的正中間,有一團鵝蛋大小的黑影,仿佛食物之上長出的黴斑,在他蒼白的胸膛上顯得格外的醒目。
就在眾人見到這斑時各自駭然間,突然那敲擊聲又響起來了
‘鐺!’
這一下眾人聽得格外清楚,確實是從於維德的身體中傳出來的。
隨著敲擊聲一響起,於維德的身體如同砧板上的魚,重重的蹦達著抽搐了一下。
“啊——”
他嘴裡傳出氣若遊絲的痛苦呻吟,但被那鑿擊的餘音掩飾住。
眾人肉眼之下,見他胸口皮肉高高突起,似是胸腔內藏了一顆釘子,有一隻無形的手在釘子的另一端用力往外敲擊了一下。
釘子帶著皮肉往外突起,隨之而來的,則是那團黑色的斑狀迅速擴散。
黑影蔓延開,數條黑氣似是舒展開枝芽,往他胸口四周蔓延。
“這、這是何緣故?”
龐知縣離得不遠,看得分明,直嚇得身上雞皮疙瘩亂躥。
“像是有人拿東西在他內臟處釘了一下。”
趙福生平靜的道。
“嘶!”
眾人一聽這話,齊齊一抖,接著下意識的捂住胸口,仿佛也能感受到老鄉紳此時的痛苦。
“不過不要擔憂。”
趙福生笑道
“自然不可能真有人拿著釘子釘他的,應該是鬼——”
“……”
她這樣一說,眾人更加害怕了。
大家直哆嗦。
範必死也害怕,喊了一聲
“大人——”
“看來這次的鬼與之前的厲鬼殺人手法不同。”
她沉思了一下,轉頭看向四周。
每個人被她一看到,都嚇得渾身直抖,仿佛她目光所到之處會有一個厲鬼現形似的。
“大人不要嚇我——”
龐知縣頻頻擦汗,最終忍耐不住出聲哀求
“莫非、莫非鬼——”
“不是。”
趙福生搖頭。
她這話一說,所有人都不自覺的長舒了口氣。
龐知縣擦汗的動作一頓,緊繃的肩頸一下放鬆了許多。
“我懷疑這一次的鬼案,是以聲音傳播為主。”
她一句話,又將眾人才剛剛放下的心中大石倏地又提起來了。
張傳世本能的雙手捂住了耳朵。
但隨即一想,自己一捂住耳朵,恐怕沒有辦法聽到趙福生說話,萬一錯過了什麼重要訊息,那就不妙了。
他哭喪著臉將手放下。
趙福生道
“我懷疑,聽到聲音的人都會被厲鬼標記,一旦被標記,便會有機率在某一個時刻,被厲鬼選中。”
但因為時間緊迫,鬼案發生得突然,趙福生信息不足,因此不知道厲鬼選人有沒有什麼規則。
不過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厲鬼仿佛擁有隔聲殺人的手段。
“……”
眾人寂靜無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逐漸流露出絕望之色。
“就如同龐夫人、於維德的兒子,包括於維德。”
趙福生說到這裡,將老鄉紳被拉開的衣裳重新合攏。
龐知縣聽到自己的妻子被厲鬼標記,一下急了
“求大人救我夫人性命。”
厲鬼的可怕之處,身為朝廷命官的龐知縣再清楚不過。
一旦被鬼標記,十有八九會死於厲鬼之手。
龐知縣想到這裡,急火攻心,整個人臉色瞬間失去血色,一下倒在椅子上,如同被人抽去了渾身骨頭。
其他人也有些恐慌。
萬安縣的人都聽到了這聲音,豈不是證明每個人都會死?
有人懊悔萬分
“我當日該離開的——”
“我不想死啊。”
……
鎮魔司府衙大廳內頓時哭嚎聲一片。
就在這時,趙福生冷冷道
“嚎什麼?現在還吃不了於維德的席呢。”
‘噗嗤!’
在眾人惶恐不安的啼哭聲裡,隨著趙福生話音一落,一道笑聲不合時宜的想起。
眾人一滯,轉頭看去,就見張傳世一臉尷尬。
先前他又怕又慌,冷不妨一笑,鼻涕泡都笑出來了。
“……大人真是幽默。”
被眾人一看,他連忙擠出一個笑意,將頭縮了回去。
萬安縣的這群體麵人心中對他又氣又恨,連忙看向趙福生
“大人要救我們的命啊。”
“我看解鈴還須係鈴鬼。”
鬼物殺人於無形,手段格外詭厲、恐怖。
她沒有辦法強行製止厲鬼殺於維德,但卻可以強行將厲鬼鎮服,萬安縣這場鬼禍自然便能消彌了。
想到這裡,趙福生看向龐知縣
“龐縣令,你清醒了一點沒有?”
龐縣令還沉浸在有可能失去妻子的恐懼中。
兩人少年夫妻,相伴至今,妻子陪同他外出上任,在萬安縣失去庇護的這段時間,他之所以心態能穩住,熬到趙福生的出現,純粹是因為身後有妻子溫聲細語的安撫。
如今聽到龐夫人被厲鬼標記,且有可能死,他整個人方寸大亂,一時不知所措。
趙福生喝問
“要想救你夫人,除了找到厲鬼殺人法則之外,至少要找到厲鬼的藏身之處。”
事實上這樁鬼案雖說詭厲,但在趙福生看來不難解決。
要想平息鬼禍,除了要了解厲鬼殺人法則之外,同時得使鬼物顯形。
雖說鬼物殺人的具體法則她還沒有完全弄清楚,但摸清大概,已經令趙福生心中有數了。
至於厲鬼藏身之處,龐知縣一開始就說得很清楚了城西鬼陵。
去年八月中朝廷最後一次打下烙印,如今已經八月初,從時間來算,差不多了。
但辦鬼案不能完全依靠推測。
趙福生問
“確定是城西鬼陵嗎?”
“確定!”龐知縣一聽要救自己夫人性命,連忙強打精神按著胸口坐直起身,望著趙福生用力點頭
“趙大人一定要救救我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