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麵到繡鞋一整套,整整齊齊地擺在匣子裡,將匣子占得滿滿當當。
難怪要用這麼大的匣子。
這是女子腦子裡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
……
葉蓁蓁醒了過來,直著眼睛發愣。
這是她第一次不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參與到夢境裡。
她在夢裡,成為了另一個人。
即使是現在已經醒了,她依然記得夢裡自己的各種心理活動,還有對那座大宅子,對那中年男子的孺慕之情。
“父親……大人……”葉蓁蓁垂下眼盯著被褥上繡著的點點梅花,喃喃喚出聲。雖然是第一次這樣叫,但卻似乎曾經叫過無數遍一樣,一點凝澀也無。
她眼睛瞟向外間桌子的位置,雖然隔著簾子看不見,但她知道桌子上就放著白日裡孔嬤嬤送來的嫁衣匣子。
為什麼這套嫁衣與夢裡的完全相同?從樣式到繡紋,連顆珠子都並無二致。是日有所見,夜有所夢?還是這中間的確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淵源?
這一年來日漸頻繁的夢到底是先皇後娘娘的魂魄給自己托夢,還是……自己真的是她的轉世?
可奈何橋上一碗孟婆湯,合該將前塵往事忘得一乾二淨,也沒聽說有誰還能在夢裡再回味一回的?
更何況先皇後娘娘不過去世七年,自己都奔著二十去了,這時間怎麼也對不上呀?
可若是皇後娘娘給托夢,她怎麼就非得逮著自己死命托呢?也不說有什麼遺願未了,隻一心一意回味從前……
不過話又說回來,上次夢到先皇後中毒,卻並看不清另一人的臉,莫非她是想讓我自己找出來給她報仇?
可是您都看到了,直接告訴我不行嗎?非得我來猜?
葉蓁蓁苦惱地歎了口氣,覺得睡了一覺起來頭更疼了。
另一邊也有人同樣頭疼。
“皇上他真把那套嫁衣送到了流仙閣?”
黑暗處,有人輕聲問道,是個女子,聲量雖低,語調卻高高吊起,仿佛懸著一條緊緊繃著好似下一秒就要斷開的細繩。
“千真萬確,不光我們,好些人都看見了。那孔嬤嬤又是個管不住嘴的,自個兒就宣揚開了……”另一人伏低身子,以用更低的聲音語速極快地回複道。
“皇上他到底什麼意思?!”問話的那人站起身,在屋裡來回踱了幾步,語氣焦急裡偏又露出幾分譏誚。
“前幾年都漸漸淡了,如今這一年突然又三番五次地鬨出事來,無論是上次殺宮人止輿論,還是這次的皇子妃嫁衣,偏偏又都拿的葉蓁蓁出來做靶子,你們真的還認為他是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嗎?”
“不管皇上此番是什麼意思,重要的是咱們現在要怎麼應對?……不如,還是報給太後吧?”答話之人語氣比她更急。聽聲音,是個男子,嗓音低沉,不似閹人。
“太後……好不容易才把她趕出宮,如今又要讓她回來嗎?”女子一咬唇,語露不甘。
“這事情可容不得兒戲啊娘娘!隻有太後好好的,您才能好好的。”他急急勸道,生怕自己主子不顧大局使性子。
“……罷了,去吧。”
不知這是哪宮的娘娘,在沉默了好一會兒後,終於還是不情不願地點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