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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京城是百年不變的繁華熱鬨。
北邊的皇城,西邊的水棱街,南麵的小巷人家,東麵的鬨騰集市。
金粉河繞城而過,風月樓裡紅袖飄。
沐景序坐在柯府的馬車上,陷入了一陣連自己也說不清的沉思。
柯鴻雪但凡提前有過告知,不論是考學前那段傘下並行的山路,還是考學後各自告彆的清晨。沐景序覺得,自己大約都不會同意他這略顯得有些出格的邀請。
可他偏偏在那時候出現,整座山都靜悄悄的,冬雪幾乎快要再度覆蓋掉所有顏色,這人去而複返,帶著笑意和炙熱的眼神出現在他麵前,告訴他山下的梅花開了。
沐景序想,自己很難不答應。
不單單是為了梅花,更是為了這獨一無二的冬季。
一年四季,花時開落,哪一天算不上景序良辰呢
他偏過頭,望見柯鴻雪正在小桌上泡茶,笑著為他沏了一杯武夷山大紅袍,溫聲道“我家院子稍微有點多,爺爺又喜安靜,素日若不是去國子監,便是在書房待著,很少出來走動。雖說家裡仆役數量較尋常人家多了一點,但一般情況下也不會吵到旁人。學兄若不喜歡被人打擾,提前跟伺候的小廝說一聲,除了一日三餐,他們便不會再去叨擾你了。”
沐景序“”
他甚至連這都給他安排好了。
沐景序坐在馬車裡,後知後覺地用一種審視的目光凝向柯鴻雪。
後者與他對望,唇角始終噙著一絲笑意,便連眼神都顯得無害又溫柔。
沐景序終於意識到這人是故意的。
並非自己清楚,若是柯寒英提前邀請,他必不會下山同他過年,阿雪自己也清楚得很。
正是因為這份明白,所以刻意在躲了他一段時日後,又若無其事地與他親密接觸,為他撐一段傘。傘下溫柔和煦地與他說路途遙遠,千萬注意身體,又從頭到尾明明白白地告訴沐景序,他們過年一定是見不到麵的。
因為見不到,所以走前送他一件兔毛的圍領,聊做相思也好、慰藉也好,總之不是什麼正經的禮物。
這人分明是算計好了,每一步都預想到了如今這幅畫麵,每一句話都在為山風鳥鳴前的那句問話做鋪墊。
他篤定了自己一定不會在那時候拒絕他。
饒是沐景序對如今的柯寒英已經做過無數預設和推斷,也很難想到他竟擅長擺弄人心到了這種地步。
沐景序極為罕見地,在柯鴻雪身上生起了淺薄到近乎沒有的怒意。
可柯鴻雪笑意分毫不變,甚至顯得有些訝異地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學兄,你該不會現在說你想回去吧”
沐景序“”於是那一點淺薄的怒意就跟打在了棉花上一樣,都不知道該怎麼撒。
柯鴻雪將茶水推到他跟前,笑道“也不必惱我心機,若非如此,你是斷然不肯跟我回家的。”
他說
的這樣坦誠,沐景序反倒瞬間愣了一下。
柯鴻雪拉開車簾,虞京繁盛的景象霎時間便入了沐景序的眼。
“你既在南方過了那許多年的春節,如今來了京城,不在北方過一次年,豈不可惜”柯鴻雪回頭,望著沐景序笑“學兄,你說是不是”
車外是煙火人間,車內是青年颯遝。
沐景序視線落在柯鴻雪那張帶著笑意的臉龐上,最後一點惱怒也消散了。
他想,阿雪說的是。
的確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