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錢買快樂,大概就是這人現在最真實的寫照了。
沐景序沉默許久,沒再跟他嗆聲。
走到街尾,沐景序回頭望了一眼,水冷街上擠擠攘攘,攤販車前煙火嫋嫋,高樓上的燈籠與燭光,高樓下的水波和船隻,人群來往間繁華熱鬨得好似萬世太平。
柯鴻雪逾了矩,靠近一步牽起他的手,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驚動此間生靈,又像饜足溫存“學兄,我們回家吧。”
按理來說,柯府每年除夕夜都會收到宮宴的邀請。
這是一種殊榮,多少大臣想去也去不得,得皇帝一道贈菜便三跪九拜千恩萬謝。
往年柯鴻雪倒也去,或是跟父母祖父一起,或是代表家裡長輩出席。
但今年不一樣,他將沐景序請到了家,就很想跟他一起守歲吃年飯。
雖說從宮裡回來也能趕上守歲,但那總缺點什麼。
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想從小年開始就一刻不離地守在學兄身旁。
但不太可能,沐景序嫌他嘰嘰喳喳地像隻鳥一樣。
於是柯鴻雪便隻能轉手去安排一些事,好幾天沐景序走出院子都沒看到這人。
一開始還未往心裡去,次數多了他便忍不住蹙眉,難得出聲問了人。
管家得了吩咐,坦白道“少爺去宮裡給各宮主子送孝敬去了。”
沐景序臉色霎時變得不太好看。
人情往來在京官之中是很尋常的一件事,若是禮物能送進宮裡,那甚至是一件幸事。
多的是人想送禮卻沒有門路的。
可沐景序心裡,總不願意柯鴻雪去做這樣的事。
像是折了他的傲骨,也像將他拉進了紅塵的汙泥,沐景序本能不喜。
他咬了下唇,再出聲的時候已恢複正常“每年都要這樣嗎”
“也不是。”管家道,“往年隻送陛下皇後太後,至於後宮幾位主子,一般情況下府內不跟她們過多攀扯。”
扯得好了是庇護,扯不好了是連累,柯家一家四口一向對這些事看得清楚。
“那今年呢”沐景序問。
“少爺說今年想隻跟太爺一起在家過年,得推了宮裡的宴席,總該先打點一下,以防萬一。”管家說。
沐景序瞬間明白這人是為了什麼,沉默片刻,隻說知道了,沒有再問。
於是當天夜裡過了晚飯時間,柯鴻雪從宮中回來,原想去沐景序那坐坐,但又怕太晚了打擾了他,回了自己的院子。
踏入院門卻愣了一瞬。
屋子裡點了燈。
他放慢了腳步,推開門進了屋,望見沐景序正坐在他床邊的小榻上,腳邊烘著火,手裡拿著本書在看。
見他回來了,沐景序側眸望了眼窗外的天色,問他“怎麼這麼遲”
宮門都快落鎖了。
柯鴻雪差點不敢走進來,直到風從敞開的門灌入,沐景序蹙眉輕咳了一聲,他才驟然反應過來,趕緊轉身關了門,邊往裡走邊說“皇後娘娘母家來了人看望,帶了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恰好我也在,便讓我帶小孩玩了一下午,晚上又留了席,這才遲了。”
沐景序“玩”
既是讓柯鴻雪帶,那就不可能是女眷。但十五六歲,怎麼也算是半大小子了,怎地還要他帶著玩
柯鴻雪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是寧宣王世子。”
沐景序愣了愣,握著書的手指緊了緊,轉瞬又鬆開,斂下眸子辨不出什麼情緒地說“哦。”
全京城都知道,寧宣王世子是個智力低下的傻子,如果是他的話,十多歲還要人帶著玩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隻是寧宣王的身份
在沐景序這邊,多少不太好提。
或者嚴格來說,跟前朝有關的所有人,都不太好在三殿下麵前提及。
更何況,寧宣王世子,真要計較起來,沐景序該叫他一聲表弟。畢竟他的祖母是大虞的長公主殿下,盛扶澤的姑奶奶。
他出生的時候,盛扶澤的母妃甚至還送過周歲禮。
可就跟那年顯國公府一夜滅門一樣,若真是先帝親近的朋黨,早該在仁壽帝登基的時候便死個乾淨,又怎會還留下個這麼顯赫的王爺。
甚至那是在仁壽帝即位後才封的王爺。
沐景序垂了眸,原不欲再問,柯鴻雪也不太想說。
可沐景序頓了頓,到底還是又提了一句“他還是那樣”
小榻桌上放著幾盤糕點,柯鴻雪清楚這是學兄給自己留的,聞言無言半瞬,心裡默默歎了口氣,實話實說“還是那樣,身子骨也弱,瞧著能活一年賺一年。”
窗外風聲緊,院中榆樹聲沙沙作響,簷下偶爾滑落些許積雪。
沐景序半晌沒出聲,良久才指了指桌上的糕點“吃吧,管家怕你餓死了,特意為你留的。”
柯鴻雪“”
他在宮裡陪了一天笑臉,做了一天的精明人,聞言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他捏起一塊桂花糕,送進口中抿了一口,馥鬱香氣瞬間化開。
柯鴻雪笑著,唇齒間還留著點點芬香。
他探身,隔著一張桌子湊到沐景序眼前,按下他手中聖賢書,比畫中精怪還似妖,桃花眼眸彎出水波陣陣“學兄,你便是心軟一點,說你疼我,我也不一定非纏著你娶我,做什麼這麼口是心非”
有些人多活一天是賺一天,而他柯寒英,嘴巴少欠一句都是虧的。
柯鴻雪笑得好看極了,勾著沐景序的衣領,輕聲誘惑道“及時行樂啊,學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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