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內密探歐陽翠花!
滿門抄斬!家人皆故!
雲狐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早起,父母還為她今日出嫁忙碌,兄長們還紛紛去為她送彆。
二哥最頑劣了,大家都依依不舍,唯獨二哥還有心情取笑,說妹妹嫁了個全大兆最好的男人。
十四歲掛印封帥,繼而一戰成名,亦有潘安之貌,亦有子建之才,更出生宮闈皇族,可著京城的名門閨秀,哪個不想嫁呢,可不就是全大兆最好的男人。
聞二哥之言,雲狐含羞帶笑。
倒是大哥性子一貫穩重,殷殷切切的囑咐了她好多話,諸如孝敬公婆善待奴仆與少幽舉案齊眉等等話。
三哥儒雅有度,聽聞大哥喚昭王世子為少幽,連忙噓聲“妹婿是皇親國戚,安敢直呼其名。”
大哥很是不以為意“他既是我妹婿,我喚他名字有何不可,假如以後他欺負妹妹,我還打他呢,哼!”
行事一向穩妥,今日之怪異,當時大家都覺著他是護妹心切,雲狐現在想來,冥冥之中,大概已經預示了什麼,猛地又想起,今日自己不停的說什麼死啊死的,難道是自己口無遮攔,從而害死了家人?
心口突然絞痛,仲大娘用手拚力推她“小姐快逃啊,再遲來不及了,說不定禦林軍已經衝進王府來抓你。”
雲狐連個確切的想法都沒有,思緒一片混亂,除了那充溢胸中的悲憤,仲大娘叫她逃,她拔腿就跑,跑了幾步發現不對,回頭看仲大娘根本沒有跟上來,再一看,仲大娘反身向燒著的房門衝了過去,雲狐一驚“大娘!”
仲大娘就要衝進房去,略停了下,回頭淒然一笑“小姐,我是你的乳母,你死在這裡,我卻不見屍骨,會叫人懷疑的。”
雲狐明白其用意,返回來,仲大娘已經撲進熊熊大火中,忽然想起還沒有告訴雲狐,是秦謐救了她,待想說什麼,火從四麵八方湧來。
雲狐聲嘶力竭的喊著“大娘!”
隻是瞬間,仲大娘已經給火吞沒,有隱隱的淒厲之聲傳來“小姐,你一定要活下去,你唯有活下去,才能給老爺夫人和少爺們報仇……”
隱隱的,雲狐甚至不知那到底是仲大娘說的,還是自己想的,隻覺被萬箭穿心似的,痛得生不如死。
“快快快,快救火啊!”
是王府的人,雲狐自言自語“我也給你報仇!”
這話當然是對仲大娘說的,然後轉身就跑,一直向後,平日裡喜靜不喜動的小女娃,現在憑空而有了力量,腳下生風,跑的很快,忽然對麵有雜遝的腳步聲,她連忙躲到一簇灌木後,幾個王府侍衛想也是過來救火的,是以跑的很急,且邊跑邊交談“聽說沒有,火是世子放的。”
另個很是驚奇“胡說,世子無端放火燒自己的家?”
先前那個又道“當然是為了燒死新娘子,世子與寧小姐兩情相悅,根本不想娶雲家女兒。”
餘下幾人,紛紛驚歎。
原來如此麼?雲狐狠狠的抓住一根灌木枝條,有刺,她的手頓時劇痛無比,耳聽雜遝的腳步聲遠了,她起身又跑,一口氣跑到後麵的園子,也幸好王府有這麼樣的規矩,無論是哪一處,到了晚上都有燈盞照明,方便侍衛們巡邏。
跑進園子,好大,費了半天力氣總算找到那個狗洞,她趴下去,從狗洞擠出,待站起,感歎這狗洞之小,是容不下仲大娘發福之軀的。
園子外麵萬籟俱寂,並無什麼人家,也就沒有燈光,黑黢黢的看不清狀況,雲狐知道,這種皇族,附近怎麼會有百姓呢,她舉步而行,幸好腳下是平坦的街道,此時還沒入更,也就沒有巡邏的兵勇,她走了一會子,又走了一會子,漸漸的,有百姓人家了,她仿佛從地獄回到人間,感覺到了人間的煙火氣。
心裡沒個想法,漫無目的的走了好久,身邊的人越來越多,街上越來越熱鬨,她終於支撐不住累倒在地。
有好心人過來問坐在地上的她“呦,小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她不搭理,滿腦子都是仲大娘給火吞噬的場景,想哭,奇怪,至今沒有淚水。
路人見她癡癡呆呆的,搖頭而歎“原來是個傻子。”
這時,一雙手搭上她的肩頭“妹妹,你怎麼在這裡?”
她是父母唯一的女兒,並無其他姊妹,所以這個女聲喚她為妹妹,讓她頗覺好奇,扭頭去看,一張千嬌百媚的臉看她笑意盈盈,不認識,陌生人,她重又垂下頭去。
那女子吩咐身邊的丫頭“還不趕緊把人扶起來。”
於是,她被人拽了起來,又給對方拖一陣推一陣的帶到路邊一處,她沒有任何反應,不哭不鬨,也不說話。
二月的天氣,早晚很冷,那女子關切的脫下身上的鬥篷披在她身上,一股馨香撲進她的鼻子,太濃烈刺鼻,她打了個噴嚏。
那女子給她裹緊了鬥篷“瞧瞧,還是凍著了,走,跟姐姐回家去。”
回家?她的心口一震揪痛。
那女子回頭向街邊招招手,接著想起了馬鈴鐺聲,有一架車趕過來,至她們近前,車夫拽住了馬韁繩。
那女子吩咐丫頭把她弄上了車,同時,那女子也上了車,兩個人坐在車廂內,丫頭跟在車下,車夫喚馬前行。
看樣子,這車是臨時賃用的,裡麵很簡陋,並且毫無女兒家的脂粉氣,想起自己的馬車,腳下鋪著厚厚的波斯毯,坐下是錦緞的坐褥,並且很大,冬天可以置放火爐呢。
再想起這些,仿佛前塵往事,其實也隻不過彈指之間,心口又一陣揪痛,並伴之身上一抖。
那女子柔聲細語“還冷呢?快了,快到家了。”
她直勾勾的盯著落下的車帷,車廂一角有個小小的馬燈,照在她死灰一般的臉上。
沒多久,車停了,車帷打開,那女子吩咐丫頭把她攙下,有嬉笑聲傳來,她一抬頭,發現這個所在有些怪異,二層樓,整體燈火通明,隔著門窗,都能聽見有女人的浪聲笑語和男人的醉言醉語。
不待她弄明白什麼,那好心幫她的女子已經走了過去,跟門口守著的兩個粗壯漢子說話,聲音很小,她聽不清。
不多時,有一濃妝豔抹的半老徐娘出來了,好心女子迎過去,兩個人頭抵頭的低聲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