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萬裡明白他的執拗,帶著他一起離開,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
錢小雄才知道,這裡是神拳門,師傅是神拳門的掌門。
神拳門有五百弟子,錢小雄隻能打過第四百名。
一年後,錢小雄能打過第三百名。
兩年後,錢小雄能打過第二百名。
三年後,錢小雄能打過第一百名。
四年後,錢小雄能打過第四十九名。
五年後,除了師傅,沒人能打過錢小雄。
這五年,錢小雄沒有一天能忘得了爹娘的血海深仇。
這五年,天知道錢小雄流了多少血汗和淚水。
錢小雄的身體強度已經開發到極致。
師傅終於開始教他鐵臂神拳的內功心法。
第六年,錢小雄終於練成了鐵臂神拳。
花萬裡卻有些老了,舊傷複發。
錢小雄戰勝了師傅,辭彆神拳門的師兄弟。
踏上了歸程。
花萬裡歎了口氣,想說些什麼,卻終於沒有說。
——
那是一個深秋,夜晚有些清涼了。
蕪湖的地方官,徐道台被人從被窩裡揪到院中,砸碎了腦袋。
一同砸碎的,還有聞訊趕來的數十個官兵,有的碎的腦袋,有個斷了脖子,有的碎了肋骨,有的碎了五臟六腑。
徐道台的屍體,被高懸城樓之上。
上漁村的村長,死在了井裡。
中漁村的張小魚,死在了豬圈裡。
下漁村的吳大魚,被自家狗活活咬死。
老漁村的張寡婦和賽八斤,雙雙死在被窩裡,死前竟是滿足的表情。
……
每個死者的牆上,都寫下大大的幾個血字——“錢多魚,錢夫人,錢小雄!”
一時間,人心惶惶。
錢家厲鬼來索命了。
十八漁村的長老和村長們,請來了道士和尚作法,要鎮鎮這幾個厲鬼。
祭壇莫名其妙地毀了,道士跑了,和尚也跑了。
死亡還在繼續,所有出賣錢家,參與過圍剿的人,都不能幸免。
林家護院也死了二三十個。
但林家畢竟是林家,甚至比當初的林家還要強大。
四年前,林家掌門人林遠圖,其女林若初,設計讓白家少掌門白青木和王家少掌門王意風自相殘殺,逼得二人一個遠走塞外,一個隱居市井。從此白王兩家衰敗,林氏一家獨大,成為名副其實的江南霸主。
錢小雄就算再厲害,也不能單挑林氏這龐然大物。
這次迎接他的,不再是普通的護院,而是江湖上的亡命之徒。
錢小雄殺了十來個,自己也身負重傷。
但死在他鐵拳之下的,不少人已成名數十載。
一時間,銷聲匿跡許久的“鐵臂神拳”,再次江湖所熟知。
——
錢小雄被一個道士所救。
“你是誰?”
“張秉修,彆人叫我張天師。”
“張天師,為何救我?”
“一切的恩怨,都起源於一場比武,一切都是俗緣。”
“那場比武……是你?當初在蕪湖比武的三人中的道士?”
“沒錯,是我。”
“另外兩人是誰?”
“貧道的朋友,白青木,王意風!”
“白、王兩大世家的少掌門?”
“已經不是了。”
“他們的事,我也聽說了。既然是朋友,為何不給他們報仇?”
“唉,東方神刀白青木,江南劍王意風發。若非明月初相見,雙碧依然笑風華。斯人已去,這是他們的選擇。”
“哼,我的選擇卻跟他們不一樣。”
“你的選擇是什麼?”
“殺光所有的仇人。”
“然後呢?”
“沒想過。”
“殺了多少?一百三十條。”
“夠嗎?”
“不夠,我說過,要殺光他們。”
“他們是誰?當年直接參與的,還是有關聯的?”
“直接參與的。”
“這些人都有親人,朋友,他們會放過你嗎?”
“那就殺所有關聯的。”
“他們跟你何怨何仇?”
“這……”
“看,你家死了兩個人,你卻殺了一百三十人,還要繼續殺下去。你的仇恨,早已平息,卻難以抗拒嗜血的衝動。你已入了魔道!”
錢小雄看著自己的雙手,似乎沾滿了鮮血,無數慘叫的聲音,在耳邊盤桓。
“我不嗜血,我不是魔,我不是魔……”
錢小雄的聲音變得驚恐。
“淨心咒,施主,睡去吧!”
張天師不愧是張天師,錢小雄沉沉睡去。
——
醒來後,張天師已經離去,錢小雄發現自己躺在一條船上,隨風飄蕩。
錢小雄看著蔚藍的天空,再看看自己的手,白的,已經沒有血漬。
再看看自己的心,也沒有了血漬。
錢小雄向家的方向叩頭祭拜。
他離開了蕪湖,到神拳門拜彆師傅和師兄弟。
他看到了師傅臉上的雲淡風輕。
他來到一片未知的山林,做一個普通的獵戶,化名花雄。
自己心中,也風輕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