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已經殺完這條魚,她拿過來用湖水清洗。魚頭、魚尾、魚鰓、魚肚子,一絲不苟。
在“嘩嘩”的水聲之中,陶夭突然開口道“其實我也是有個弟弟的,今年才4歲,很可愛。雖然是同父異母,但我還是很喜歡他。”
鼬抬頭看著她的背影。水聲一直沒有停。
她接著說“如果誰敢對他做出什麼傷害他的事情,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她語氣平淡自若。
這是他第一次見她說出對他人這麼在乎的話。一直以來,她對人總是有著自控的疏離感。
她是在意指他對佐助的態度嗎?
可是,她終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裡的生存法則,不是她想的那樣。
森林裡晚上露水重,湖麵上吹過來的風也帶著陣陣濕潤的氣息。陶夭畢竟是穿越過來的人,在野外這樣簡陋的環境下過夜還是第一次。她裹著袍子在地上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睡。略微抬臉看見鼬安安靜靜地靠著樹乾,合著眼,突然間想起佐助來。
不知道白天他們見麵時還說了些什麼,可是,她想,總不會是什麼心平氣和的話。明明是彼此珍視的兩兄弟,卻偏偏要走上這樣針鋒相對惡語相向的道路。這就是所謂的命運?
如果……可惜現在,沒有如果了。
她又想到小樂。今年的生日她沒有陪他一起過,他會念著她嗎?她莫名地消失了半年的時間,會有人擔心嗎?會有人登出尋人啟事嗎?在報紙上、電視上放上她的照片,寫著“尋人啟事胡桃,17歲,醫科大學大一學生,於某年某月某日某時失蹤……”陶夭的思緒突然就飛得老遠,再也沒有睡意,於是乾脆輕輕起了身,走到湖邊去吹涼風,讓自己漿糊一樣的大腦清醒起來。
已經半年了,時間過得真是飛快。她很少有閒暇時間來想念家人朋友——穿越之前就是如此。但是此時,她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在想念了。
時常也會想,回去之後要怎麼怎麼樣,可是心裡一直明白,那是一件太遙遠的事情,遙遠到她不知道此生還有沒有機會實現。
生活,太多時候,並不由自己選擇。
而在她隱秘的內心,她也並未覺得這是一件壞事。
月亮還沒有升起來。天空的顏色濃鬱得似乎要滴出墨來。
陶夭望著一片黑黝黝的湖水,說到“你醒了。”
鼬站在她的身後,衣袍被風吹得呼呼作響。
他聽她輾轉反側大半夜,最後終於起身,卻半晌都沒有聽到她回去的聲響。
“在想什麼?”也許是因為遇到佐助的緣故,鼬難得主動地跟她閒聊。
陶夭回頭,對他眨眨眼,說“在想你弟弟沒有拿到卷軸,回去之後怎麼交差。搞不好大蛇丸一怒之下,把他攆出去了。然後,你那‘愚蠢的弟弟’就隻能露宿街頭了……”說到後來自己先笑彎了腰。
鼬也不禁動了嘴角,無奈地看著她。
他坐下來,同她一起看著湖水。
然後她聽他緩緩地說“佐助三歲的時候,得過一場大病。我和父親半夜去找醫生,拍門的聲音把左右的鄰居都吵醒了。”
他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跑在街道上,覺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整個胸腔都在疼。”
陶夭點頭。
“在離開他之前,我一直相信,我會用我的生命去愛護他。因為,他是我唯一的弟弟。”
“你現在也是如此,鼬。”她溫和地說。
鼬搖頭,“其實在那件事之前,佐助他對我就有怨恨。”他苦笑,“我身上聚集了太多的光環,給了他許多無形的壓力。他過得並不開心。他一直想要變強。”
“我是一個失敗的兄長。在他八歲以前對他太寵溺,在此之後又不得不殘酷。”
陶夭低頭思考一會兒,終於開口道“鼬,我一直不願對你們兄弟之間的事情表示看法,但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比起力量,佐助更想要的,隻是哥哥像以前一樣陪在自己的身邊。”你也是他唯一的哥哥。
鼬的聲音低下來“你不明白,陶夭。這個世界是實力決定生存。他在我身邊,永遠都長不大。”
“如果可以,我願意一輩子護著他。可是我不可能做到的。但是我要他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所以你才會忍著重病也要和他大戰一場,不僅是為了給他榮耀,也是為了給他力量,讓他足以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裡生存下去?
你的用心,卻不能為他悉知。
陶夭無言以對。她一直堅信,人首要的是珍愛自己,然後才可以愛其他人,然而,在他這樣的兄弟之情麵前,她發現自己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也許,是她也不願反駁。
鼬站起來“對於自己珍愛的人,總是希望他能活下去,不管接下來的路是不是艱難。畢竟活下去,就會有希望。”
他看著她。
是這樣耳熟的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