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臣猶豫著,還是沒有出聲。
趙煦慢悠悠的拿起茶杯,道“卿家有什麼想法?”
李清臣這才不得不開口了,道“官家,北方邊境未靖,諸事紛擾,臣認為,官家暫時不宜出宮,請官家三思。”
趙煦放下茶杯,微笑不語。
從章惇開口後,趙煦就感覺到,這幫大臣,大概率是不想他出宮了,隻是沒想到,他們這麼快達成了默契,似乎還挺堅定。
李清臣似也察覺了不妥,抬起手,沉色道“官家,汴京不能沒有官家坐鎮,並且,官家出京,天下惶恐,臣等仔細商議,諫請官家留京。”
趙煦忽然看向沈括,道“沈卿家,你怎麼看?”
沈括沒有料到突然扯上他,慢慢抬起手,道“官家,此事,臣認為,當從長計議。”
皇帝出京巡視,那是一件大事!大宋的皇帝,鮮少有出京的,更彆說要環大宋一圈。上一次趙煦禦駕親征,讓大宋上下心驚膽戰,這一次哪怕是在國內轉轉,可當前如荼如火的情形,依舊令朝野憂心忡忡。
趙煦再次看向李清臣,道“李卿家,這件事無須再議。你帶著考卷去見大相公,定下名次,儘早發榜。另外,朕出京,帶大內禁軍三千,先走威海,而後到蘇州府,接著是泉州,而後到廣南西路,再去江南西路,成都府路,而後再去秦鳳路,河東路,而後回京。”
李清臣見趙煦將過程都說了,知道反駁不了。並且,讓他去見章惇,就是要他轉達態度了,抬著手道“是,臣領旨。”
沈括不說話,他一直遊離在朝廷之外,不會摻和太多。
趙煦壓住了李清臣,就轉頭向陳皮,道“將孟唐叫入宮,晚上陪我跟聖人用膳。”
“是。”陳皮應聲。
趙煦又看著李清臣道“畢漸,岑鑲以及二甲前十,請大相公接見一下,在身邊待一陣子,四月初,再放官出去。”
“是。”李清臣道。不能阻止趙煦出京,其實對他或者章惇以及‘新黨’來說,並沒有什麼意外,他們本來就沒有抱多大希望。
眼前這位年輕官家,在很多事情上表現的無所謂,甚至是對於權力,都展現了前所未有的大度。
但是!
在他所堅持的事情上,沒人能勸得動,以至於曾經一度到了‘帝相決裂’的邊緣。
等李清臣,沈括走了,趙煦拿著茶杯,輕輕喝了一口,雙眼微微眯起,道“陳皮,你說,‘新黨’,是不是該敲打一下了?朕感覺,怎麼有些尾大不掉之勢?”
陳皮神色驚變,立馬低頭躬身,大氣不敢喘,一個字沒敢說。
趙煦瞥著他,笑了笑,道“朕就是隨口說說。去吧,請聖人親自下廚,咱們晚上在仁明殿吃。”
“是。”陳皮聲音平靜如常的應著,轉身從側門出去。
剛剛走出側門,陳皮就拿出一塊手絹,悄悄擦了擦而後滲出的冷汗。
他素來知道朝局詭譎,危機重重,也算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可剛才趙煦那一句話,還是嚇了他一大跳。
若是‘新黨’真的引起了年輕官家的忌憚,朝局大變,就在眼前!
‘新黨’現在盤踞朝廷,正在推行‘紹聖新政’,轟轟烈烈之勢,比神宗年朝嚴重十倍!
要是‘新黨’這個時候被清盤,那後果簡直不可想象!
陳皮不敢多想,擦了幾下,急匆匆去往仁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