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唐神色動了下,抬手道“是,臣無能。”
孟唐是當今國舅,孟皇後的唯一親弟弟,論身份,在‘舊黨’中應該屬於特彆高的那種。但偏偏,他人微言輕,在應天府,沒人買他的帳,想為分號拉些存款,幾乎是全是無功而返。
趙煦擺了擺蘋果,道“這不是你的問題,須知人走茶涼,自古定理。就說父皇吧,父皇駕崩,不過一年,他辛辛苦苦二十多年的‘變法’,被一群亙古重臣,一言廢除。再比如皇祖母,他在世時,你孟家多顯赫,祖母一切,人心皆三散,你吃過這些苦,心裡知道。”
孟唐低著頭,默默不言。
他爺爺自殺後,孟家瞬間分崩離析,哪怕她姐姐是當今皇宮,可沒人在乎,是所有人眼中,他姐姐也是風雨飄搖,隨時將被廢。
是以,孟唐在宮外吃儘了苦頭,不知道多少人欺負他,若非有一點估計,怕是早就橫屍街頭了。
趙煦隨手翻著奏本,繼續說道“再說朕,朕在位,諸多事情還能壓得住,朕哪天要是不在了。首當其衝的就是你姐,而後權哥……再然後,就是你了。彆多想,不管有沒有下一個司馬光,你姐都將極其艱難,你日子也不會好過的……”
孟唐頭低的更多。
他能想象,如果趙煦突然不在,那麼朝野的權力都掌握在章惇手上,年紀輕輕的孟皇後,壓不住章惇的,權哥又年幼,朝局的發展,將詭異莫測!
趙煦見孟唐神色有些發白,笑嗬嗬的道“行了,也彆想那麼多,朕前年大病了一場,醒來後,就留了後手,就算朕突然不在了,也有人擎天保駕,不會讓你姐跟權哥有事的。”
孟唐勉強一笑,想抬手說些什麼,抬到一半又放下了。
趙煦沒有管孟唐的情緒,扔掉手裡的果核坐起來,若有所思的道“趙似沒有給我寫信,種師中也沒有,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討伐大理篡位的高氏,趙煦早就在準備,種師中從京城趕過去,加上軍隊,錢糧籌集,又是寒冬,所以時間有點久,這可以理解,但他們為什麼一點奏本都沒有上來?
趙煦看向孟唐,道“陳皮轉來的奏本,全在這裡了?”
孟唐連忙抬手,道“回官家,一份沒漏,全部在這裡。”
趙煦神情思忖,想了又想,道“給陳皮去信,命樞密院,兵部,整合廣南西路,成都府路所有軍情,真要看。再傳旨給宗澤,加正三品銜,賜王命令箭。再曉諭各路,命他們嚴苛準守朝廷要求,戮力推行‘紹聖新政’,不得敷衍。”
“是。”孟唐應著。
孟唐剛要轉身,就迎麵對上了胡中唯。
胡中唯讓開他,抬手與趙煦道“官家,李禦史回來了。”
“哦,回來的倒是挺快,”
趙煦笑了一聲,道“讓他進來,朕看看他都查探到了些什麼。”
胡中唯應著,將李恪帶了進來。
隻有李恪,他身上還有酒味,行禮之後,就開始給趙煦講他這大半天的見聞,而後道“官家,有些事情,確實超乎了臣的想象,普通百姓的生活,十分艱難,全部依靠士紳,士紳讓他們活,他們就活,讓他們死,他們就得死,皇命不及士紳的一個眼神。除此之外,臣還在擔心,若是這些士紳變得吝嗇時,或者他們遇到了困難,那普通百姓該怎麼辦?”
趙煦坐在軟塌上,有些滿意的笑著點頭,道“你能看到這一層還算不錯。如果遇到天災人禍,士紳也吝嗇了,那就是大規模民變的開始說,我大宋的情形並不樂觀,之所以沒有形成大規模的民變,一來,我大宋國土狹小,二來底子還不錯,能支撐一些年,但並不能持續太久。尤其是過往軍備日益廢弛,不說國內,但凡境外強敵入侵,就會如同箭矢破紙,摧枯拉朽,家破人亡……”
李恪神色認真,一臉深以為然。
李夏不算什麼,可那遼國虎視眈眈,一直有入主中原的野心,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