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行錄!
畫冊一本一本的拿出收拾碼放,花費時間不少。
趕在到點之前,隨手拿了最上層的紅色胡服換上,長發挽起,匆忙出門,還是晚了幾分鐘。
開門發現一個陌生男人站在她門口,靠著牆在看手機。
“您是?”
“……”李長生疑惑的看著她,摸了摸自己的臉,他不過換了身衣服,認不出來了?
她眨著眼看了半天,才猶猶豫豫道“李教授?”
“嗬……”翻臉不認人真是從始至終。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李教授,等了很久?”辛艾有些尷尬,換身衣服,戴個帽子,真的沒認出來。
“不久。”等你多久都不算久。
他慢慢收起手機,打量著她的裝扮,大紅色胡服襯得她皮膚越發白皙,又是記憶中的模樣,稱讚道“很好看。”
紮起的頭發後麵不安分的掉下來一小撮,輕輕掃著優美的後脖頸,他眼神晃了下,忍不住抬手想幫她撥開。
手下落空,感覺到她的防備,於是收回來,指著她後脖頸“你後麵有搓頭發掉下來了。”
“哦哦,謝謝。”她慌亂的摸索到那一小撮頭發,順著發卡重新彆好。
好家夥!嚇她一跳,還以為他要摸她。
整理好有點心跳加速的慌亂情緒,辛艾拿出招牌微笑“李教授,我們走吧。”
“不必叫我李教授,雖然領域不同,也算半個同事,叫我長生就好。”
“那多不好,您總歸年紀比我大,資曆比我深,也是前輩,不然叫您李老師吧。”辛艾想,畢竟是真不熟,還是客氣一點保持距離的好。
李長生扯了扯嘴角,玩味的念道“李老師?那辛導遊,咱們一會兒去哪?”
導遊?辛艾氣鼓著嘴,怎麼就變成工具人了?轉念一想,算了,說不定回頭工作中還需要人家幫忙,工具人就工具人吧。
“我安排,您放心,跟我走吧!”說完轉身往外走去。
她沒有看見,在她轉身之後,李長生看著她的背影,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又仿佛蘊含無儘的悲傷。
一世,一世,又一世,她什麼時候能想起過去呢?
嗶啵一聲,手機微信剛加的陌生頭像彈起。
辛艾自顧自走了一段,發現沒人跟上,轉頭看向他,他又在低頭看手機。
隻好站在原地等他跟上。
“修複組的李曉洋被叫去市裡開會了,李靜說你下午不用往莫高窟白跑一趟。”
“啊?剛剛說的?”她翻出自己手機看了又看,沒有任何新消息。
李長生抬起手機,在她麵前晃了一眼,她不甘心也無可奈何,李靜果真隻給他發了消息。
“你本來下午要去莫高窟?”
“嗯,之前靜姐幫忙約了小李老師,可以帶著進去幾個洞窟先看看。”
“你名單裡麵李老師可真多,能分清誰是誰嗎?”他為自己不是最特殊的那個,感到失落。
她疑惑的挑了下眉,語氣聽著怪怪的,又想不出來哪裡不合適“工作內容不一樣,當然能分清了。”
莫高窟不去了,兩人臨時變線直接去鳴沙山。
臨近中午,豔陽高照,沙漠戈壁被曬得白花花的刺眼。
從景區門口下車,她實在沒想到走進去會有這麼長一段路。
匆忙出門果然失策,忘了戴帽子,無奈抬起手臂擋在頭上,聊勝於無。
胡服的袖口紮得不嚴實,抬手間,雪白的藕臂暴露在陽光之下,如同遺世的珍珠,發出刺眼的白。
李長生走近,替她把袖子拉好,又把自己頭上的帽子扣在她頭上,無奈笑了笑“嬌氣。”
辛艾瞪他一眼哼!好漢不吃眼前虧,看在帽子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正午的陽光讓整個沙漠滾燙,一眼望去,冒起的熱浪蒸騰得空氣扭曲變形。
沙丘連著沙丘,一望無際,月牙泉遙遙無期,不遠處的駱駝都被曬得趴在地上無精打采。
實在太熱了,帽子也不能抵禦熱浪的侵襲。
眼見著離駝隊不遠有一個遮陽頂棚,辛艾直奔那邊而去。
兩人蹲坐在遮陽棚下,旁邊就是成群的駱駝。
烈日之下,駝糞和不明液體發酵,散發出難以言說的氣味。
辛艾為了轉移注意力“李老師,可以問您個問題嗎?”
“嗯。”
“您來這邊具體是做什麼工作?”曆史教授啊,不簡單呢。
“有幾篇敦煌遺書從國外博物館借回來,幫忙看看。”
“哦,能透露一下和什麼有關嗎?”
“李氏家譜。”
“誒,說起李氏,這家族史可真龐大啊!”
“哦?你都知道什麼?”
“不是有句話叫做"天下李氏出隴西",隴西李氏在河西一帶興旺了幾百年得有,嗯……最有名的,西涼王李暠是唯一一個在敦煌定都的人,唐朝不是自稱是他後人嗎?最最有名的應該還是唐朝李氏。”
西涼李暠?
李長生低頭看著腳下的沙礫,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
耳邊似乎又響起金戈鐵馬聲,殘肢斷臂,血流成河。
風吹動駱駝脖子上的鈴鐺,響起好聽的叮叮當當聲。
眼中血色褪去,喊殺聲漸遠,變成誦唱的梵音,一張小女孩稚嫩的臉龐清晰浮現,細長的手指曾經拽緊他的衣袖,後來又在佛像上來來回回描繪,女孩長大,和身旁那張臉完全重合。
轉頭看向她,巴掌大的小臉幾乎全被帽子擋住,隻能看到嬌豔的紅唇一張一合,他痛苦的閉上眼,強忍著所有思緒,平靜的問“你對他熟悉嗎?”
“他?誰?”
“李暠。”這個名字從他嘴裡喊出來還真是彆扭。
“哦,我是之前查敦煌相關資料查到的,”她俏皮的對他眨眨眼,“度娘你懂的。”僅限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