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行錄!
“艾娘,走了。”
冬日本就天亮得晚,此刻外麵還是黑漆漆一片,辛景和辛恭靖早已站在門口等她。
辛艾抱著被子從榻上坐起,又是一夜未睡。
阿娘請的師父日日上門誦經,她的噩夢也沒有丁點好轉,純粹沒日沒夜熬著,她也不想跟家裡人說這誦經沒用,怕累得大家又跟著操心。
可是出門時的無神還是泄露了昨夜的無眠。
辛景看她這樣也難受,邊走邊道“還是夢魘?”
她混沌的點點頭,夢裡屍體都堆成山了,越來越離譜。其實她心裡已經放下了啊,為何就是夢裡總散不去呢?
“你還不如直接跟阿父阿娘說,省得早上跟我來縣學。”
“那還不是怕阿娘擔心嗎?都這麼久了。”說著打了個哈欠,“反正在榻上也睡不著,還不如出來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了,吹吹冷風清醒一點。”
路上遇見李暠,辛艾也沒心情搭理。
李暠見她無精打采的樣子,問辛景“你阿妹夢魘還沒好?”
辛景歎了口氣,搖搖頭。
李暠聽聞低頭想了想,大發善心道“我阿娘其實每日也要誦經,不若今日下學了去聽聽?”
辛艾當然答應了,死馬當活馬醫,隻要能好好睡一覺,讓她乾什麼她都願意一試。
幾人剛到縣學門口,就聽見裡麵喧鬨不止。
“索兄,你回來了?”
“嗯。”
“是長住不走了嗎?”
“快到元辰了,回來探望一下家裡長輩。”
“住多久啊?我們改日約著出去玩。”
“好啊。”
索嗣回來了?
辛艾低頭皺眉看著衣服上的花紋,想著索嗣的事,沒注意前麵李暠已經停住腳步,一頭撞了上去。
“哎呀。”辛艾揉了揉發疼的額頭,“你突然停住乾什麼?”
李暠回頭看了她一眼,沒有任何感情的替她揉了下額頭“自己走路不看路的嗎?”
“喂,過分了哦!明明是你……”
眼見著兩人要爭吵起來,辛景趕緊拉住李暠“她年紀小,最近精神又不在這兒,跟她計較什麼。”
李暠麵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確實麵色看著有些慘,懶得跟她計較,邁步先進了學堂。
辛艾咬牙看著辛景,不甘心道“哼!明明是他突然停的!”努力忽視不遠處灼人的視線,當做沒看見那人一般,牽著辛恭靖跟著進了學堂。
索嗣整個上午坐在側後方一直盯著她,辛艾如坐針氈。
好不容易熬到下學,趕緊跟著李暠走了,直到宋府才鬆了口氣。索嗣回來肯定要找她算賬,她最近還是躲著點好。
李暠把她丟給宋夫人就不管了,獨自去了書房。
宋夫人見有人願意陪她自然欣喜,問道“你可跟你阿娘說了來這兒?”終歸是家裡辦完喪事不久,老往這裡跑怕是會介意。
“今日下學就來了,還未來得及跟阿娘說,但是阿兄知道的,我跟著您聽聽就回去,不妨事。”
“那就好。”
宋夫人浴手焚香之後才緩緩打開經書,開始誦唱起來。
辛艾坐在後麵,看著她挺得筆直的身軀,女子喪夫之後還能撐住這個家,真的是不容易,她付出的艱辛不言而喻。
宋夫人和寺廟裡的師父不一樣,她聲音輕柔和緩,而且她點的香也清新安神,不如廟裡師父的那般濃烈,其實梵文她聽不懂到底是什麼,大概撫慰她的並不是經文,而是宋夫人安定人心的聲音。
天色變得昏暗,屋子裡剛點上燈,李暠以為辛艾早已經自己離開,到宋夫人房裡問安時發現她竟然還在。
他開口想問,被宋夫人製止,遞給他一張紙條。
李暠心想,還有什麼機密事不成。
沒想到打開後看到內容氣結,竟然是因為小娘子睡著了怕吵著她,才給他寫了紙條,讓他去辛家捎個口信,辛艾今晚就睡在這裡。
這怎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