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行錄!
剛出門,天空下起了小雨,外麵有點霧蒙蒙。
辛艾看著此刻朦朧的街道,隱約有幾分江南煙雨的美感,可惜敦煌這幾滴春雨能打濕地麵都算給了麵子。
城內轉悠這麼多年,閉著眼都能背下來誰家養了幾隻狗,實在沒什麼地方可去,遣了童子去駕牛車,準備去仙岩寺。
走到半路雨就停了。
剛到仙岩寺,陽光突然衝破烏雲,如萬丈金光,漫天閃耀。空氣中的雨霧還未散去,光被雨珠擴散,如閃耀的佛光普照。
辛艾眼前一亮,這是書上說的樂僔看到的佛光?於是趕緊喊童子駕車往回走。
到斷崖時,她一個人也沒看見。想想又往北走了一段,依然沒有見到任何人影。
興奮的心情跌落。
她沿著河邊往回走,一路走走停停,此時冰雪已經消融,宕泉河河水豐沛,兩岸的胡楊樹才長出嫩葉,樹上的鳥窩清晰可尋。
等霧氣散去一些,才看到旁邊胡楊樹林裡有一人影,因為盤坐在樹下,辛艾來時沒有注意到。
那人似乎正好誦完經,站了起來,瘦瘦高高,身著深色交領偏衫,是個僧人。
辛艾朝他走去,恭敬道“大師可是樂僔師父?”
那人雙手合十“貧僧正是,不知檀主有何事?”
辛艾激動的看著他,有好多的問題想問,可是那些都是還沒有發生的事,落到最後隻是搖了搖頭“無事。”
他禮貌性的點頭,撣了撣身上的灰,往仙岩寺走去。
辛艾默默跟在後麵。
兩人一路無話。
直到進了仙岩寺的大門,樂僔去尋了一小沙門掛單。見他停留在這裡,辛艾放下心來。
在仙岩寺內又溜達了一會兒,法戒大師又去附近寺廟取經了,不在寺內,她巡了一圈才意興闌珊回家。
仙岩寺的後麵就是宕泉河,和鳴沙山的東麓斷崖一河之隔。
這邊地界有限,堪堪建好新的精舍,已經沒有再多的地方修建塔林。沙門們隻好又在宕泉河上搭了一座簡易的木橋,將新的塔林修在河對岸,緊鄰鳴沙山斷崖。
樂僔的洞窟不是一天建成的,他每日沿著小橋走上鳴沙山斷崖前的淺灘,再往北走很長一段,才能到他修鑿洞窟的地方。
是以五月過去,到了秋天,樂僔才將將搭好架子,往岩壁上鑿了那麼一丁點。
不過倒是幫她證實了一些事,比如,莫高窟的第一窟確實建在北端,後世沒有這個窟,應該是宕泉河發水給衝毀了;再者,樂僔大師是修的小乘佛教,建窟也是為了自修,這個洞窟完全是自己親力親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挖完。
辛艾這幾個月往仙岩寺跑得勤快,跟樂僔大師也算混了個半熟,兩人偶爾能交流幾句。
隻是家人擔心她過於沉迷佛門,想著法子不讓她去,弄得現今出門還得躲躲藏藏。
這日駕著牛車偷偷出門,剛到城門,發現一群人圍著城口布告指指點點。
她好奇的下車走近,竟是貼了一張與前秦的斷交書。
三年前張天錫弄死自己侄兒張玄靚時,還是對涼州野心勃勃,拚命示好前秦和東晉,怎麼突然和前秦又斷交了?
難道政局有變化?
“娘子,娘子!夫人叫您回去了!”
辛艾回頭看著突然站在麵前,大汗淋漓的渙奚“你怎麼跑來了?”
“娘子,夫人讓奴來喊您回去呢。”
她看了看牛車,又看了看渙奚,這要不是她停車看了會兒告示,小奚女還得追去城外。撇了撇嘴,也不好讓她白跑,否則連累她回去受責罰,不情不願隻好跟著她回家。
剛下牛車,就看見辛盧氏臉色不善的站在門口看著她。
她老老實實走過去,喊了聲“阿娘”。
“嗯。”辛盧氏也沒有責問她,仍是溫柔道,“隨我去宋家,宋夫人不太好了。”
宋夫人確實精神極差,形銷骨立,兩頰凹陷,麵色青白,見她們來了,臉上露出喜色。
辛盧氏和她聊天,辛艾本來安靜跟在一旁,沒聽幾句,就被李暠叫了出去。
“有何事?”辛艾站在門口,歪頭看著他。
“去書房談?”
“不必吧。”
李暠無法,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句“李儼割據隴右,投了前秦。”
“什麼?!”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趕緊閉了嘴,揮揮手,示意李暠帶她去書房談。
剛進書房門,辛艾就迫不及待的問“隴右?李儼?是隴西李氏的人?”
“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