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行錄!
原來人死是這樣的快。
不過十來天,宋夫人處就傳來了噩耗。
此時已是十月末,冬雨過後異常寒涼。
辛家人趕到時,宋夫人已經被整理好遺容,抬到了正廳,靈堂也都布置好,棺木放在一邊。
兩家已過納征,婚約也就成了。辛家人都穿了素服,唯獨辛艾一身麻衣,頭發也用麻繩紮了起來。
跪在靈堂中的李暠和宋繇,都披散著頭發,失聲痛哭,見他們來了,趕緊跪拜以示感謝。
辛納帶著家人上前跪拜上香,以慰死者在天之靈。
辛艾跟在後麵跪拜完之後,就挪到了李暠和宋繇身後,一起跪著。
辛家人則作為親家去幫忙招呼其他人。
宋家已經沒有其他年長能主事的人,李暠是唯一稍大的男丁,所有事情都要他拿主意,忙前忙後,也顧不上其他。內心再過悲痛,此時也隻能硬扛著先做完喪儀。
等到天黑,宋家的大伯母從鄉下趕來幫忙,他才喘過來一口氣。
想著宋繇似乎一直沒有起身,給他遞了杯水,才注意到辛艾還跪在那裡,臉色有些不好。
“你去那邊休息會兒。”他伸手想拉她起來。
辛艾跪得雙腿沒了知覺,可是這也是她現在唯一能儘的一份心了,於是搖搖頭,仍然跪著沒動。
李暠也不好再勸,從一旁搬了個火盆放在她旁邊,又拿了一遝錢紙給她。
火盆離近,她暖和了點。廳堂前後通透,人來人往大門全開,冷風嗖嗖的穿堂而過,麻布衣服絲毫沒有保暖的作用,她早已經是凍得麻木,此刻明白了他的用心,拿起紙錢認真燒起來。
到了晚上,大部分人都離去,辛艾才被辛盧氏扶起來。
她擦了擦辛艾的臉,心疼得不行,可是嫁出去的女兒,替婆家儘這些孝道都是應該的,安慰不了什麼,成長的痛遲早都會經曆。
李暠走過來“今日先回吧,玄盛在此拜謝。”說著,向辛家人作了一揖。
“嗯,我明日再來。”
李暠欲言又止,最後隻能點點頭。
辛艾離開時回頭看了一眼,四周都是漆黑一片,隻有靈堂裡麵點滿了燈,明亮無比。她從前特彆害怕的場景,在此刻悲戚的心情下也變得沒那麼可怕。
“明日你隻能自己來,宋家叫了人來幫忙,我們不好在這裡,得後日大殮再來了,明日自己多注意著點。”辛納在一邊提點交代著。
她低下頭應是。
累了一天都是疲憊到沉默。
廳堂中李暠撥了撥地上的長明燈,滿眼通紅又跪回了原位,宋繇跪在一邊,慟哭了一天的兩人都有些疲倦。
等她第二日早上到時,看見兩人還是那個姿勢跪著。
她走過去輕聲問道“你們倆一夜未眠嗎?”
宋繇迷迷糊糊的點頭,李暠沙啞著聲音“儘孝。”
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喪儀必須如此,隻不過因為她是未過門的兒媳,才沒那麼嚴苛,昨日還能回家睡覺。
她趕忙走到旁邊準備跪下,李暠卻起身拉住她“不必跪了,小殮的人來了。”
辛艾不知道小殮具體是要做什麼,但是阿父說了,彆人做什麼她跟著做就好。
宋繇的伯母帶著幾人進來,拉著其中一位老婦人到李暠跟前“這是張嫗,福壽雙全子孫滿堂之人,最適合給你阿娘更衣。”
李暠作揖稱謝,請正廳的其他人都先回避。大家都明白接下來的事,於是紛紛去了堂外。
辛艾站在旁邊一動不動,李暠走過去對她說“你先出去吧。”
“啊?我也要回避嗎?”
李暠摸了摸她的頭“出去吧。”倒不是她不能看,隻是知道她對屍體恐懼非常,不希望阿娘在她腦子裡留下不好的回憶。
辛艾以為這個本身就是不能看的,出去的時候順便把門關上了。
沒多久裡麵傳來李暠等人的慟哭聲,聲音過於哀傷,辛艾站在門口被情緒感染,忍不住也跟著大哭起來。
又過了很久,門才被打開。
辛艾進去看時,宋夫人的遺體已經抬放在另一邊,有其他的人在幫忙墊頭和纏腿。
等他們忙完,李暠帶著宋繇替宋夫人蓋上喪被,門外有侍者端來酒食,放在祭桌上,李暠上前帶著眾人祭奠。
辛艾跟著哭跪一天,深夜走到家雙腿無力直哆嗦,加上天氣冷,本有些話想問問她阿娘,也沒有精神,直接回房和衣躺下就睡著了。
早上醒來時,發現辛盧氏居然陪她睡在一起。
“阿娘?你怎麼在這裡?”
“昨日小殮可有進屋觀禮?”她說得隱晦。
辛艾不明所以“觀什麼禮?”
“替宋夫人換衣時你可在?”
“兒沒在,李暠讓我在外麵等的。”
辛盧氏鬆了一口氣,感慨他還是個知道疼人的,看著她年紀小,怕受著驚嚇,伸手摸了摸她頭,溫和道“阿娘怕你夜裡害怕睡不好,過來陪陪你。今日很重要,你快起了,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