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行錄!
辛艾下車看到這個驛站,有些詫異。
這片地方很是荒蕪,但是驛站規模竟是不小。
整個驛站修築的有點像小型城堡,居然還有防禦用的角樓,和沿路的烽燧有異曲同工之妙。
“芸奴,你來過嗎?”
“奴沒有印象,被賣去長安的時候太小,都不記得了。”
辛艾點點頭,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這一路遇到的各種胡姬著實不少。他們被人從粟特運來,大多會在於闐被放在市場拍賣,若是長得好,被人買下來後會送去專門的教坊學習技藝,有幸者能被達官貴人看中;若是長相一般則會成為奴隸,遇到好的主人許能得個善終;芸奴是第三種,她的父親是漢人,母親是胡人舞姬,生在於闐,因是女孩而被父母拋棄,扔在拍市中一並拍出。
這些被賣掉的人,基本都會經過敦煌,最後送到長安。
許是前涼交通沒這麼發達,人口販賣也沒有這麼大規模,辛艾在敦煌那些年,真正見到的也不多,可是在長安的這一年,遍地的胡姬,大多都是被販賣而來。
等巴桑停完驢車回來,辛艾又問他“你來過這裡嗎?”
“來過的,這裡漢時就有了,後來廢棄,唐人再開的,奴往返沙州和長安,路過很多次。”巴桑不等她繼續提問,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她,“大人來信了。”
她的注意力被轉移,高興道“快給我看看。”
她快速瀏覽了一翻,大致就是他很好,一切順利,他已經把所有事都安排妥當,讓她安心跟著巴桑走。
“信為什麼會送到這裡?”她有點好奇。
“這裡本就是郵驛。”
“我以為會被送到敦……沙州。”她習慣叫敦煌,總是忘記改口。
“信確實是送到沙州的,隻是我們時間到的比預期晚了幾天,讓人從沙州送來的,怕您等不及。”
“差這一天嗎?”她不太理解,懸泉驛離沙州最多一天路程,還讓人跑這一趟乾什麼。低頭把信疊好,收到袖中,心裡盤算著,從金城關出來到現在,一共走了半月有餘,之前他說攻下鬆州就會來信,可見他應該不到半月就拿下鬆州了。
巴桑看著她把信收好就要走,猶疑問道“您不回信嗎?”
“嗬……”辛艾上下打量著他,這忠心又著急的臉色,這麼著急送來,原來是那頭等不及要回信,“等我一會兒寫了給你。”
她也沒想為難巴桑,在驛站稍微溜達了會兒,想到敦煌近在咫尺,內心有些激動,之前一直沒問,這才想起來,對巴桑問道“我們到敦煌……沙州之後住哪裡?”
“大人早已安排好,您跟著奴走就行。”
巴桑說得神神秘秘,辛艾想想,左右不過是住在敦煌城裡,也變不出什麼花來,點了點頭,帶著芸奴回了房間。
郵驛和其他驛站不同,男、女客是分開的。她和芸奴在一邊,巴桑住在另一邊,兩邊院子被分隔開。
隻是路過借住一晚,也沒有什麼行李好收拾,辛艾坐在榻邊正寫著回信,芸奴看著她突然說道“您很喜歡稱呼沙州為敦煌。”
“嗯……”辛艾想著彆的事情,無意識的回答。
“為何呢?”
“嗯?什麼為何?”她沒反應過來,隻聽隔壁屋內傳來誦經和木魚聲,“是女子?”
“是,奴剛才進來時看到後麵有幾個女尼,估摸是住在隔壁了。”
前涼時女子出家實在罕見,唐朝民風開放,辛艾有些好奇,路上也曾看見不少僧侶,大多清苦,但是女尼來住驛站,確實少見。
她把信疊好讓她去給巴桑,自己乾脆起身開門出去隔壁看看。
裝作路過,走到隔壁窗前時不經意的抬眼,果真是三個比丘尼,她們穿著圓領缺胯長衫男裝,頭綰雙髻,腰束寬帶,正跪坐在矮榻前,榻上放著經書,屋裡點燃的檀香隨風飄出,讓人站在門外都沾染到了幾分佛性。
門邊掛著一條經幡,辛艾仔細看了看,大致明了。
這都是世家子女,吃住優渥一些就在所難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