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們兩人並肩跪著,一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模樣,在場的人無不感慨,一時倒靜得落針可聞。
良久,就在慕錦成顧青竹的腿都跪麻了的時候,寇氏開口道“紹堂,聚寶錢家的變故來得突然,肖老板在時,經營還是不錯的,他兒子也就是剛剛接手,約莫是周轉不靈,倒也不至於爛到根上。
正所謂,救急不救窮,你當初不肯對宋家賣贗品賠錢施與援手,我也不怪你,畢竟你小妹不在了,他們欠著我們大筆的舊賬還不上,可聚寶不同,錦成既然已經插手,咱三生擔不起出爾反爾的名聲,你總可以想想法子。”
慕紹台麵上端著,低聲道“娘,法子自然是有的,也早與明成說了,隻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不罰不行!”
這話裡藏著點點老父不易表露的寵愛,慕錦成聽不出來,慕明成卻是百感交集,自個到底是個庶出!
寇氏拈著絲帕,掩住嘴角道“罰,該罰,這麼大的事都敢擅自做主,這以後還得了,今日就罰他們跪斷腿,不許吃飯!”
慕紹堂眼皮跳了跳,自個分明沒這麼說啊。
他看了眼盧氏,隻見她想求又不敢求,隻得說“咳,兩個孽障,還不起來跟我去書房,商討接下來怎麼辦!”
“謝謝爹!”慕錦成和顧青竹答應著,雙手撐在地上想站起來。
兩人跪得太久,膝蓋冰涼,一時站不起,琳琅和瓔珞將兩人扶到椅子坐,給他們慢慢揉揉。
慕紹堂有片刻不忍,撇開了目光。
寇氏看了他一眼問“蔡氏這一胎怎麼樣?我瞧著最近陣仗不小,當初你媳婦懷錦成的時候,也沒她這麼能折騰!”
慕紹堂麵上一窘“聽說是個男胎,蔡氏年紀不小了,照顧好點,將來生產時不遭罪。”
盧氏手裡的絲帕抽緊,勒得手指泛白,卻絲毫未覺。
見她如此,寇氏眼光一閃,幽幽地說“我倒是沒什麼,孫子孫女都有了,我隻盼著再過一兩年,錦成媳婦給我添幾個重孫,以後,明成和子佩也有了孩子,我就知足了。”
老太太無疑是在表明一個態度,她偏寵慕錦成是毋庸置疑的,慕明成雖說是二爺,但實際上就是長孫,他不論是嫡還是庶,單憑他經商的本事,在慕家也是有一席之地的,至於那個妾室生的孩子,無論男女,她都不在乎。
她這種態度是對盧氏當家主母的支持,也是對蔡氏的一種警告,她揣著孩子儘管蹦躂,等生下孩子,記在嫡母名下,還有什麼可神氣的,倒不如現在安穩點,以後才有日子過。
慕紹堂自然聽得懂她言外之意,低頭道“兒子心裡有數。”
盧氏手中一鬆,絲帕鬆散地垂下來,可以看見絲帕一角上繡的一簇海棠。
他們說話的工夫,慕錦成和顧青竹的膝蓋漸漸緩了過來,已然能夠站立了。
“娘,我先帶他們下去了。”慕紹堂行禮。
“去吧。”寇氏揮揮手。
父子幾個去了慕紹堂的書房,外頭伺候的丫頭進來上了茶,掩門出去了,慶豐在門口守著。
“你們各自坐吧。”慕紹堂坐在書案大椅子上,他的身後依舊掛著那張淺嗔薄怒的美人圖。
慕明成常來的,他很自然地坐在左邊一張椅子上,抬眼就可看見那張圖,而慕錦成則坐在右邊,顧青竹坐在他一旁,她記得陶婆子教的規矩,老老實實坐著。
“今兒過了晌午,肖家金管家拿著你們簽的契約找上門來,你們說怎麼辦吧。”慕紹堂呷了口茶問。
慕錦成撚了撚袖邊暗紋“他既然能來,必然是我們的話起了效果,那些人放棄兌換,這事不就解決了麼。”
“你這個不過是一時的小聰明,唬得了一時,撐不了長久。”慕明成在一旁輕聲道,“肖家的禍事,明顯是有人故意為之,雖然我們不知道他所為何事,但明擺著對方不會善罷甘休,不出明日,還會有人堵門,甚至比今日還要人多。”
“這……”顧青竹看了眼慕錦成,慕錦成同樣回望她。
他們到底把事情想簡單了。
“這會兒知道怕了!”慕紹堂哼了一聲,“你們哪是做生意,分明是敗家!”
顧青竹低垂著腦袋,小聲辯解道“爹,我在私學聽韓掌櫃講咱們三生的經營祖訓是,信、義、利,利本是商人最看重的東西,但在咱們三生卻排在誠信和仁義之後,誠信不用說,自是經商的根本,而仁義講的是道德天理,在旁人落難時幫一把,我們幫聚寶,雖然思慮不周,但也是遵循了祖訓。”
慕紹堂瞪了眼慕錦成“若不是看你們還占這麼點理,以為這事還有的商量?”
顧青竹和慕錦成交換了一個茫然的眼神,不知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