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
青源吊在半空的同時,情不自禁哼起了小曲。
聽見他哼唱,幾隻灰色大鳥興致勃勃地飛來,繞著他盤旋。
從高空俯瞰,腳下的城市如同大型的白蟻窩。它將崖壁蛀蝕出無數空洞,又搭建起無數附屬建築。
不得不說,這種懸崖邊的屋子有個無與輪批的優勢,那就是可以從窗口往外尿尿,享受峽穀猛烈的過堂風。
當然,尿前必須看好風向。
棧道、索道、鳶鳥,三者共同構成的交通是臨淵城的特色。這裡也一度憑借險要的地形和建築,勸退了無數恐高人士。
想去各處山壁斷層,走棧道就行。
但如果要去幾個浮島,就隻能乘坐本地馴養的鐵羽鳶,或是用爪鉤懸掛索道。
長長的鐵鏈連接著機關滑輪,以風車為動力。
乘坐索道時,腳下一片空蕩蕩,連個木板也沒有,著實驚險無比。
其實就算失足跌落,四處翱翔的大鳥也能將人接住。就算沒有,下麵也有一層無形結界兜著,不會讓人真的跌入深淵。
“十二月,長流水……”
不知不覺,青源口中輕聲嘀咕著昨夜那夢中聽見的唱詞。
這經典的六字開頭,他已在夢中聽過了無數次。
沒錯,這事早已不是頭一回。
他體內運轉著的無名傀儡術心法,就來自於那深淵之下,唱戲的神秘女聲。
每逢陰氣大盛的時節,那歌聲就愈發清晰明朗,有時甚至能貫穿神魂,感染夢境……而近日黑雨連綿,自然是“信號”最強的時候。
而無奈的是,這些雜七雜八的妖魔幻象或是幻聽,尋常人是很難察覺的。
要怪也隻能怪他天生陰瞳。
但換句話說,對比起各類常見的鬼哭狼嚎,怨魂哀鳴……那女子清爽的歌聲甚至算得上一種救贖,讓人感激涕零。
那歌謠不僅有某種蠱惑人心的力量,甚至還能影響人的內氣運轉,實在邪門。
女鬼的唱詞中,不僅有心法訣竅,身法神通……諸多內容,可以說應有儘有,幾乎是一個派係的完整傳承。
而其中具體內容,每次所聞都不一樣,還要看運氣。
“等有機會,就去下麵走一趟吧。”
“不能再拖了,要找個機會,把傀儡術傳承給拚湊完整。”
青源心中暗自打算起來。
吱。
此刻,索道到了儘頭。
青源一步跨到新的土地上,再次看了眼腳下正常的影子,然後正了正衣冠。
今日他一反常態,穿了一身正式的公子哥行頭,把平日潦草的頭發也收拾了。
鐵質的臂套緊裹雙手,臂套和衣袍上都繡著青家標誌的長蛇花紋。
“哎,這種衣服真彆扭,穿著難受。”
青源心裡吐槽著。
“沒辦法,青明城畢竟是名義上的父親,人很講牌麵的……我要是不做個樣子出來,怕是要挨打。”
“敕令閉。”
出於穩妥考慮,青源將隨身攜帶的虛外丹關閉,並收斂內息,將讓體內持續運轉的無名傀儡心法暫時停轉。
幾步走過,他已看到一棟大院的門匾。
對聯上書——
「誓誅東川邪魔,永鎮鬼蜮峽淵」
和門衛打了聲招呼,青源便進了府邸,穿過院子,直奔不遠處的“雲上閣”。
在侍衛帶領下,青源穿過花園長廊,又上了幾層台階,這才走上樓去。
登上樓頂,他便感到一股迫人的氣息迎麵而來。
頂樓大廳偏左的立柱旁,立著一個麵孔英朗的男人,五官隱隱與青源有些相似。
他一身書生模樣的打扮,原本斯文的氣質卻被腰間的一把佩刀破壞了。此時,他正將目光投過來。
正是青源的父親,青明城。
“那刀想必就是他的元兵?這些年從沒見他換過。”
這樣想時,青源也注意到,青明城並未站在閣樓中央,隻是侍立一旁,用冷冽的目光審視著他。
而廳正中還有一個瘦削的老人,他正憑欄遠眺,對青源的到來視若無睹。
“青源,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是。”
聽到父親發話,青源裝出恭順的模樣,乖乖走上前。
他前世隻是個悶頭自娛自樂的技術宅,自然不擅長什麼人情世故。
這種表麵上的禮節和客套,他向來是敷衍過去的。什麼鞠躬下跪之類的古代禮儀,他自然棄之如履。
隻可惜,舊時代的家長得罪不起。
青明城冷淡地審視著他,沉聲道“我剛收到的人魔骨骼,為何少了一塊頸骨?缺失的咒骨,被你私藏了?”
“啊?”
青源佯裝不知,心中卻頗為不屑。
心道那人魔遺骨本就是我的戰利品,頂多分一些給封魔小隊……你丫又沒出力,搶東西起來卻如此理直氣壯。
他心中微微一動,便開口道
“回父親,孩兒當時戰至力竭,並不知道這些,也許是落下了吧。”
“還敢狡辯?”
青明城眼睛一眯,便要發怒,卻聽一旁的老人開口打斷道
“夠了!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