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已熟睡,巡夜的青遠河也走遠了。
此時無人注意到,青源一路走過外廊,手指觸碰的欄杆外,有一根枯瘦彎曲的植物。
它順著欄杆盤攀附在這裡,但卻並未發芽和綠葉。
像是藤蔓,又像大樹的根須。
若在普通人看來,這就是個普普通通的植物,但每當青源靠近,乃至觸碰它的枝條時,便能聽見一個幽幽的聲音。
“嘿!你怎不說話了?”
那聲音細小微弱,仿佛距離很遠。
對方的聲音每次傳出,後背的傀儡箱子便隨之顫動。
青源剛才一直站在欄杆邊,凝望深淵隻不過是順便發呆……而真正的意圖,是撫摸這樹根,與那神秘聲音交談。
“你叫葉子,是嗎?”
“上次進入我夢裡的人就是你?”
走到一處僻靜角落後,青源這才發問。
儘管兩人多是用心神念頭交流,但為了避免神態異常讓人起疑,還是小心點好。
青源可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和空氣對話,那樣估計會被人當做入魔的瘋子。
“嗯,咱們遲早要見麵的。”
“還有,我叫子葉,你讀反了。”
好的葉子。
青源隻是在心裡這麼想著,但對方顯然還是察覺了。
“你這人!怎麼總和我對著乾!”
“告訴你魔眾兵臨你不聽,告訴你名字你也不好好念,告訴你彆砍母親的根腳,你還是要砍,而且還用她的根做了個木頭人,無禮!”
“……呃,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青源尷尬地撓著頭。
他如今也算是明白了,這神秘樹根大約是和葉子有什麼關聯,但二者並非一體。
如今,因為自己的本命傀儡是那根須木頭所製,葉子反而能借著它,和自己進一步接觸了,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今後你彆再偷窺我的夢了,成不?”
青源儘可能用商量的口氣說道。
“人總有個隱私的……你既說我無禮,那你可不能也無禮下去,對不對……”
魔女龍穎曾說過,不少陰鬼精怪的“讀心”之法,大多是因為自己還修為低微,心神逸散無法自控……
眼前這樹根裡的小鬼,顯然就具有窺探心神的能力。
自己就連做夢都瞞不過她。
“我不!我就要找你玩!”
“……”
見這小鬼油鹽不進,直接撒潑耍賴,青源也一時沒了辦法。
但對方卻毫不尷尬,隻打開了話匣子,就吵個不停。
“嘿,青源,你現在處境可危險著呢,要殺你的家夥就在身邊,可你卻渾然不知……我有能解救你的法子,想不想聽?”
“什麼法子?”
“你先給我講個故事,我再告訴你。”子葉口氣一轉,又講起條件來,“我知道,你故事可多了,我正沉悶著呢。”
“……好吧。”
青源努力做了個深呼吸,平複下太陽穴鼓起的青筋。
他終於明白,麵對這樹中小鬼,怕是要拿出哄孩子一樣的耐心,還有童心才行了。
“你想聽什麼故事?”
“對了,青源你會算卦是不是,你很懂術數嘛!那你就講一個,有關天命因果,術數玄學的故事,怎麼樣。”
“好,我想想……”
青源滿口答應著,卻趁機走過二樓外廊,到達哨關石橋另一端。
他目光順著根須枝條,找到了源頭。
這根須依舊是從旁側的崖壁石縫中伸出的,末端粗壯有力,還隱隱分叉出許多枝條,通向其它地方。
從自家窗下的那一株樹根,到哨所的這一根……縱深隻怕有二百丈不止了。
這巨樹的本體必是個龐然巨物,而如今眼前所見,連冰山一角都不算。
它的本尊到底在哪?
總不在大山之中吧?
青源想得入神,卻聽子葉又說道
“青源,你是想找母親?還是說,想來找我?”
她顯然看穿了青源的心思,卻並不生氣,反而興致勃勃。
“還從沒有活人能找到我哩,也沒有活人能聽見我說話。”
“要不乾脆卜一卦吧,你不是會占卜來著?我不聽故事了,我看你算卦吧。”
“你若能算出我在哪,然後找到我……我,我以後就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