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片刻之間,此番驚人的變化,早已在周邊掀起了軒然大波。
“什麼?上仙提前動身了?!”
“下一個吉時還沒到來著……”
“那小子被看上了?”
見此情此景,圍觀人群又再度起哄,如同高中課堂一樣喧鬨起來。
“肅靜!”
“不得喧嘩!”
但很快,在薩滿們的敲鐘厲喝下,人群又再度安靜。
但一切目光又再次對準祭台中,邪神與人的之間。
“……已經多少年月了啊。”
“已經多少年,沒人給我上過五牲大宴了?”
肉山之中,發出一個低沉煩悶,口齒不清的聲音。
聽著像是老人音色。
“龍淵河的水旱了又澇,澇了又旱……老朽卻沉淪至此,連一頓三牲都吃不到,隻能茹毛飲血,苟且偷生,循環往複……”
“如此卑賤,如此可憐……”
魚米主說的是上古魔語,與現如今的蝌蚪文差異頗大。
林謬是連蒙帶猜,勉強能聽懂。
而真正理解其意的,隻有包含三位主祭在內的寥寥幾人。
這些人聞言,無不臉色大變。
通常,隻有這些村子裡負責祭祀的老輩人物們才知道,魚米社主的真正狀態。
它常年神誌不清,記憶喪失,僅憑神職本能行事……而所謂的供奉,獻祭,不過隻能勉力維持其神力和狀態。
而如今,米仙能維持理智,口吐人言,說明它又到了頭腦靈光,能回憶想事情的時候。
“領頭羊,跑山豬,小牛犢,看家狗,大公雞……”
“儘管沒能全部依禮操辦……但在如今這個人丁衰敗的年代,你能做到這份上,也屬實是用心了。”
一坨肉山上,垂下無數觸手,並睜開許多不同生物的眼睛。
無數眼睛一同注視著下方,審視著每一道菜肴。
片刻後,肉山裂開無數張小口,依次用雜亂醜陋的手臂,抓起了各個貢品菜肴,有次序地塞進嘴裡,大快朵頤。
他進食的速度反而慢了許多,像是在細嚼慢咽,欣賞品味。
此刻的魚米主,與以往生吞活剝的行為截然相反……他食用這些菜肴不僅緩慢,而且依照著某種禮法次序,甚至會吐骨頭了。
吧嗒吧嗒……
肉山進食的聲音回蕩在環形山中。
一時間,無人說話,人們隻默默注視著這一幕。
良久之後,魚米仙進食結束。
此期間,林謬小心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瞥了它一眼。
那神明自帶的心神擾亂效果,好像減弱了一些。
不知是否是錯覺,他總覺得,在吃了這頓五牲饗禮之後,魚米主好像發生了某種潛在的變化……
他好像恢複了些許人性,變得更像一個人了。
“小子,老朽多謝款待了。”
“你……所求何事?”
又是照例提出的這個問題。
聽到這句話後,幾名主祭和村中老人紛紛目光一凝,都看向了林謬。
如此顯現“神仙靈驗”的供奉,能換得的恩典福氣自然絕不會淺。
不論這小子是做的什麼貢品,又如何做到的……這對米村而言,都是大恩,對他自己,也是大福報。
從今往後,米村作為魚米社主的道場,多少會賣這小子一分薄麵。
“我想要之前,被上仙帶走的那位同伴。”
此刻,林謬卻是這樣回答的。
不管怎樣,小葉子無可替代,優先選她。
“哦?你是說……之前那位小友……”
肉山蠕動了一陣子後,這才出聲說道。
“老朽還差點都把她給忘了,確實也該讓你們見見麵了。”
“至於你到底想要什麼……自己來選吧。”
說罷,幾根觸手突然激射而出,將林謬捆縛抓起,又同時張開巨口,將他拖入其中——
林謬隻覺得天旋地轉,一時間頭不是頭,腳不是腳的。
這血盆大口,竟連接著另一片空間!
他這一刻突然有所明悟。
也許……前麵便是魚米主的神國,“魚米之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