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占病美人師尊重生!
這話是什麼意思?
以後不再做師徒了?
遲寧知道他真的做錯了,後知後覺地往前追。
月亮不知何時被烏雲遮蔽,到處都是濃稠的黑,雪花落在皮膚上,化成一片冰冷水漬。
太陰沉了,像要發生些什麼,讓人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幾道刺眼白光劃過,隨即炸開轟隆隆的天雷聲。
顧淩霄嘴角挑起一抹弧度。
又要來了嗎?化神時期的天劫,正巧助力他功法更上一層樓。
眼前卻忽然多出一個身影,遲寧追上他,站到他麵前,雙手碰到顧淩霄兩邊的手肘“這是不是……”
顧淩霄表情很冷,厭惡這樣擁抱般的姿勢“讓開。”
遲寧掌心摸到一片濕潤黏膩,
很深的傷口,從肩膀直到小臂,
慌忙地在乾坤袖裡找藥“剛才傷到的?要儘快處理,你還有沒有力氣?”
“不需要。”顧淩霄道。
顧淩霄的忍耐似是終於到達了極限“你這樣的把戲隻能在從前騙騙我,我就是天下第一大的傻瓜,被你耍得團團轉。”
“遲寧,你從來都不會對我說真話。”顧淩霄很凶地盯著遲寧,像要把遲寧看穿,“我到底怎麼才能分辨,你是真心還是假意?”
又一道雷聲響起,顧淩霄能看出遲寧瘦削的肩膀明顯抖動了起來。
不知是因為驚雷,還是因為心中震撼。
這還不夠,不夠抵償顧淩霄這些天來所受的煎熬的萬一。
顧淩霄“你十年前救我一命,在剛才,救命之恩,我已經還你了。”
言下之意,他們兩清,再無瓜葛。
遲寧眼瞳中有水光閃動,不甘心道“我對你的教誨之情,你要怎麼還?”
他們把情誼當可衡量的砝碼,想爭出個孰強孰弱,隻能在彼此心上砸出一個個窟窿。
遲寧聽見顧淩霄說“你若想要,儘管把我一身靈脈挖去。”
挖靈根,斷恩情,他們怎麼又走到了這一步?
是了,顧淩霄如今魔族功法大成,從前從遲寧那裡學到的所有,他都不需要了。
軒朗如鬆的小徒弟再找不回了。
遲寧垂著眉眼“我不會這樣對你。”
顧淩霄推開遲寧,徑自往林中走去。
雷聲也漸漸遠去,跟著顧淩霄的步伐走遠。
獨自站在蕭蕭風雪裡,遲寧想起第一次帶顧淩霄喝酒的時候。
那時顧淩霄剛築基,拿著木劍在庭中桃花樹下練功,一招一式板板正正,從中午練到傍晚,舞得遲寧眼暈。
“歇歇吧。”遲寧洗了串葡萄,拿給顧淩霄。
該休息了,自家小徒弟練功練傻了可怎麼辦。
顧淩霄擦去額頭上的細汗,十幾歲的小少年笑得正開朗,應了聲“好”。
遲寧近期閉關的時間明顯減少了,有很多時間看著兩位徒弟。
顧淩霄彎腰去拿遲寧手邊的陶壺,被遲寧按住“這壺裡是酒,你能喝嗎?”
“能。”這個動作讓顧淩霄上半身壓低,鬆散的衣袍往下垂,遲寧看清徒弟脖子上的青紫淤痕。
“誰乾的?”遲寧問。
顧淩霄快速拉緊衣襟,臉上紅成一片。
他在外麵和人打架,不論打得多凶,都會特意避免弄傷臉。
這回一個沒藏好,被師尊一點一點逼問出全部實情。
顧淩霄慚愧“給師尊添麻煩。”
遲寧笑“怎麼不告訴我,我替你打回去。”
小徒弟太沒安全感了,遲寧心想,帶回來這麼久了,還是沒養熟。
第一次見小孩的時候,顧淩霄黑亮的眼睛眨啊眨,防備心很強,牙口很好,遲寧一不留神,手指被咬出了一條深血痕。
小徒弟的酒量不好,幾杯下肚,拉著他糊裡糊塗地問“師尊永遠不會離開我嗎?”
“不會離開你。”遲寧說。
漫長歲月裡,遲寧對小徒弟說過數不清的話,遲寧不是個記性好的人,許多話都遺忘在了角落裡。
之後他們還一起喝過很多次酒,顧淩霄的酒量越來越好了,不會醉,也沒有再纏著遲寧問這樣幼稚的話。
顧淩霄大概是默認了,遲寧要永遠在他身邊。
……
遲寧找了顧淩霄一夜。
隨著顧凜死去,這道幻境的邊界逐漸清晰起來,樹林的旁邊是深山,一座接著一座,望不到邊際。
顧淩霄待在其中一個山洞裡,他撥弄麵前的火堆,挑了挑下層的木柴,紅焰燒得更旺。
一抬頭,看見洞口外頂風冒雪的遲寧。
遲寧整個人苦哈哈的,發梢都結了冰,出了鼻子和指尖是紅的,其餘裸在外麵的皮膚蒼白病態。
遲寧說不出話來,一張口牙關打顫,骨頭發出咯咯的聲響。
於是他想彎起嘴角笑,臉上的肌肉僵硬到不聽使喚,最後的表情大概是醜的。
在顧淩霄看來,遲寧是凍壞腦子了。
洞口設了結界,遲寧沒察覺地往前走,硬生生撞在了一層金光上。
遲寧毫不意外被磕到了,退幾步,摸了摸鼻頭。
可憐落魄,像趕來避難的小動物。
顧淩霄揮袖撤去結界。
遲寧靠著火堆,坐在顧淩霄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