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使是鏡花水月也讓人趨之若鶩。
水從手心滑過,晶瑩如銀般在光照下熠熠生輝,再次歸入瑤池之中,隻是池中的一部分罷了。
走過那蓮花所在之處,陸謹隨手一揮,其中一蓮葉變大,她輕輕躺了上去。
仰著頭望天,這昆侖說美也美,隻是太安靜,也太清冷了。
昆侖的顏色不多,白雪,青天,鐘乳與蓮花,這些是這裡所有的色彩。
僅僅是在這裡單獨呆了這麼一會,她已經開始胡思亂想了。
蓮葉很大,不是凡物,加上她的加持足夠撐得住她的體重。
昆侖的冷對於化神期修為來說並不算什麼了。
看著日月變幻,陰晴交替,陸謹足足看了九日。
在第九日時她終於有些困倦了。
緩緩閉上眼睛,放鬆下來,進入半睡半醒的狀態。
現在這裡並不是完全安全的地方,但她要等冰美人出來,所以並不敢真正的完全睡過去。
這種想睡又不能睡的狀態才是最考驗意誌的。
她自修煉後很少睡覺,睡覺也很少做夢,隻有夢魘與喝醉之時方才入夢。
但這次不同,在這種似睡非睡的情況下還是第一次。
如果神識不夠強大還真的做不到這一點。
在半夢之中,周圍天地恍然變了個樣子。
陸謹看見周圍變得熱鬨起來。
瑤池周圍水汽氤氳,有各種各樣神態各異的小獸,或站或臥或趴在瑤池邊低頭飲水,一片祥和安定。
這時一個女子朝她走了過來,她言笑晏晏,對陸謹道:“娘娘有請姑娘,請隨我前去。”
“你是?”
“我為青鳥。”
待她說完,陸謹這才看到她身著青色夏衣,其內白皙皮膚上長有片片羽毛,若隱若現,但其身材極好,即使是她自己比起來,也略顯單薄了些。
隻是這般衣服,陸謹是不好意思穿著的,這青衣半透又薄,不僅胸前若隱若現的,就見連後背手臂上有紗環繞也是有些透的。
陸謹發現,隻有她在仔細看著周圍景色時才會瞧見具體的,就像此時,她被青鳥吸引,便能見到她身上衣飾,但她一旦注意彆處,這青鳥的樣貌便再也記不清了。
隻會記得她身穿青色,具體的卻記不清了。
當再次注意青鳥時,才會知道這青鳥身上穿著,但同時,剛剛她注意到的其他事物便也忘了。
青鳥做了個請的手勢,自顧前麵帶路,也不管陸謹跟不跟的上。
但即使陸謹站在原地沒動,周圍的景色也依舊在變換著。
就像是坐在馬車上一樣。
青鳥在前行走,速度不快,步調卻有些奇怪,每一步的邁的大小與腳抬起的高度都是一模一樣的。
陸謹覺得怪異,但卻說不上來什麼,因為她也逐漸忘記了自己是誰。
對這個模糊中帶著幾分真實的夢境以為就是這個樣子的。
這樣的她與睡著其實無異了。
隻是這時的她卻下意識的想脫離這個狀態。
從心底裡排斥這個不受控製的場景。
這無關記憶,是本能的排斥。
陸謹在未修煉前也做過許多夢,像是其中被老人叫做鬼壓床的夢,便很像現在這種情況。
不同的是,如今的陸謹並不知道自己在夢裡,卻依舊排斥,想醒過來。
但是她不知道在夢中,本能的排斥也不知道怎麼才是正確的。
這像是一個囚牢,在外麵看處處都是出口,在裡麵的人卻不識得出口,隻知道一味地掙紮。
在這種情況下,修為、靈力似乎都失去了作用。
她隻是被困於夢境的普通人。
周圍的景色依舊是很模糊,又是存在的。
像是久遠的記憶,隻能記住一些特點,如這裡天的顏色,周圍的景物與時間,但細節卻是記不清了。
青鳥是什麼,如果是平時的陸謹一定能知道,在傳說中,青鳥時西王母的信使。
此時此刻她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她是誰,她在哪,西王母是誰。
不僅想不起來,還被熬剝奪了思考的能力。
就連記憶,也是從見到青鳥那刻開始的。
前麵的路越來越狹窄,這像是一條狹長的甬道,但上通青天,下通幽冥,而青鳥卻帶著她一路向下。
記憶又開始模糊了起來,陸謹已經不記得前麵給她引路的是誰了。
不再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亦步亦趨的跟著前麵的那個青色的身影。
逐漸地周圍多了許多模糊的人影。
這些人影看不清麵容,同樣是向著一個方向走著。
這裡充斥著灰敗的顏色,之前的青天也變成了灰色。
沒有聲音,安靜的可怕。
她停不下來,唯有繼續跟著前方那一點青色。
右邊驚濤駭浪,左邊卻黑壓壓的一片。
走著走著,左前方的位置清晰一些,那裡有一抹綠意。
儘管這綠意也帶著灰色,卻終究給這令人絕望的世界帶來一抹難得的輕快。
陸謹一直盯著那裡,一點點,一步步的湊近。
近了,更近了。
她看到了。
那是一條蜿蜒的青石板路,路通向這黑壓壓一片的山上,那綠意來自這山上的樹。
她想過去,卻身不由己。
動不得,走不脫。
她即使可以站在原地,但周圍的景色依舊是向後退去,那灰敗世界中唯一的綠意也漸漸離她遠去。
這種無力感喚醒了她內心深處被遺忘的東西。
憑什麼,憑什麼她要任彆人擺布。
一時間,陸謹雙眼通紅,周圍的一切在那一瞬間定了格。
“姑娘,你怎麼了。”
柔和的聲音沒讓陸謹放鬆下來,她反而是死死盯著那青色的身影。
“青鳥,王母信使。”陸謹張口,聲音有些沙啞的道。
“是我。”青鳥淡笑道。
周圍的一切重新變得清晰起來,陸謹站在洶湧的黃河邊上,努力的讓自己回想起更多。
“我是……”陸謹搖了搖頭:“我是陸,陸什麼來著。”
“何必為難自己呢。”青鳥麵露慈悲之色:“想不起來便不要想,過往雲煙罷了,沒什麼好值得懷念的,娘娘還在等你。”
“你說的對。”陸謹停下搖頭的動作,緩緩抬頭,也微笑道:“既然如此,青鳥也何不忘了前塵呢?”
那青鳥看陸謹這個樣子顯然是一愣,但隨即說道:“我自是有我的使命。”
“使命太過沉重,何必為難自己呢?”陸謹反過來,也是滿麵慈悲之色:“那你在執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