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唇紅齒白,目秀眉清的唐僧踏上朝門白玉階拜謁時,女王亦甚是驚豔其豐姿英偉、相貌軒昂,頓時一雙含情美目波光流涕著投向殿前,而恪守禮數的大唐禦弟正待誠惶誠恐地遞上通關文牒,頭也不抬的他自是不敢看那臉襯桃花瓣,鬟堆金鳳絲的西梁窈窕娘。
略帶顫音的獨白聲中,鏡頭給到兩人十指交錯那幕一記特寫,俯仰之間女王秋波湛湛嫵媚態,唐僧低眉垂眼避不及,一抹賽過袈裟的濃鬱豔紅瞬間便將癡男怨女情欲萌發的畫麵充盈得分外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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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那晚太師讓我夜賞國寶,卻帶著我來到了女兒國寢宮,進到裡廂,站在從左往右數的第十八塊青石磚上,兩分四十七秒後,也許是出於禮貌,她卷開了門口的珠簾,朝我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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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女官提燈在前領著唐三藏穿過數條幽僻畫廊,伴著中提琴哀怨纏綿的靡靡之音,獨白聲中魚目混珠剪入幾幕令狐衝夜探東方不敗閨閣的畫麵一雙草履在青石板鋪就的小徑上躊躇不前。
然而幾陣金鳴玉震後,馥鬱異香藹,氤氳瑞氣開,兩根春筍纖纖的蔥指挑起珠簾,巧笑倩兮的西梁女王啟櫻唇、露銀齒,她柳腰微展、蓮步輕移著徐徐貼向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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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孤男怨女,我趕忙解釋是太師讓我來鑒賞國寶。哪知道她立馬反問我“我還算不得國寶麼?”當和尚最大的好處,就是當我不想說話的時候,可以閉上眼睛、合上手掌,道一聲“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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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中的翁懷憬明豔不可方物,斜纏紅綃飄彩豔,高簪珠翠顯光輝,獨白聲中唐三藏被檀口俏開偎桃腮的西梁女王步步緊逼到退坐在美人塌前,一個喜孜孜欲配夫妻,一個憂惶惶隻思拜佛;一個想洞房花燭交鴛侶,一個要西宇靈山見世尊;一個指望和諧同到老,一個牢藏情意養元神;一個恨不得白晝並頭諧伉儷,一個隻思量即時脫網奔雷音。
鏡頭一寸寸拉近這幅世界名畫,最後焦距於眼觀鼻、鼻觀心的晏清臉上,口中佛號不止的他竟不覺析出數層亮晶晶的額汗,空靈哀怨配樂適時再度徜徉起,將這種隱匿而克製的情愫推向高潮,氛圍感拉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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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那天晚上說了多少遍“阿彌陀佛”,也不知道究竟是說給她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我告訴她“我們佛門四大皆空,從一開始我就注定翻山越嶺,去西天取經,使世上不再有殺伐紛爭、使人間不再有癡男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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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殿內爐煙嫋,孔雀屏邊房影回,色調依舊是由象征張揚欲望的大紅與壓抑人性的暗黃共同編織出的迷離曖昧,絮絮叨叨的獨白聲裡,如坐針氈的唐三藏不斷騰挪閃避,亦步亦趨的西梁女王則把玩著青絲發梢緊緊相隨,她帶起的一襲香風驚得紗簾輕搖陣陣,為時刻處於窺探視角的慢放鏡頭增添上幾分妙不可言的朦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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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一旁笑我“你說四大皆空,卻緊閉雙眼,如果你敢睜眼看我,我不信你兩眼空空。”我不說話,也始終不敢看她。因為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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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麵再一黑,風情搖曳的中提琴主旋律升起又落下,將若隱若現流動於女王、唐僧二人間一點一點試探的悸動渲染得淋漓儘致,映照在二人身上的窗欞、珠簾的光影則像是鎖住他倆情欲的牢籠,以至於最後三藏法師從心而發的那句隻能以字幕卡留白的形式轟然而出看她就看不見眾生,度她就度不得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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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的是她最終還是給通關文牒蓋好了章,當天快亮的時候,我知道自己該走了,逃走的那種走…離開女兒國城門前,她追過來質問道“禦弟哥哥,我願將一國之富,招你為夫,明日高登寶位,即位稱君,我願為君之後,喜筵通皆吃了,如何卻又變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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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迎來了一個唐僧驅馬辭行的全景鏡頭三簷羅蓋搖天宇,五色旌旗映禦階,六龍噴彩扶車出,雙鳳生祥駕輦來,金魚玉佩多官擁,寶髻雲鬟眾女排,鴛鴦掌扇遮鑾駕,翡翠珠簾影鳳釵,笙歌音美,弦管聲諧,西梁女王卻當著一同送行文武百官的麵慟哭不止,淚如雨下地跌入香車寶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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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下頭依舊不敢看她,朝身後行了一個俗家的合掌禮,也扯下此生唯一的一個謊——“若有來生”,後世皆讚三藏法師不曾為美色所惑,隻有我知道,有的人看一眼就會失去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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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外撥弦聲帶著絲絲無奈與悲涼,如神秘莫測彼岸盛放的曼珠沙華,縹緲、迷離著滲人心扉,單調的撥弦像是不變的命運,節奏早已預設,每三拍的圓舞曲,終點即是,如夢幻泡影,仿佛在訴說著世事無常,比如彆離,比如愛而不得,比如臨行前的不舍眼神卻又不得不錯失彼此的痛。
沉默著合掌躬身拜彆,畫麵再轉場時白馬袈裟的唐三藏已然恢複了無悲無喜,快馬加鞭一路向西的他耳畔隻餘風聲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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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天取經路上遭遇的其餘八十難,我都步步向前,也曾遇見過很多想和我結婚的,還遇見很多想拿我開葷的,但她們喜歡的隻是金蟬子轉世的修為罷了,然而我再也沒有遇到過一個像她那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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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思萬慮終成妄,般般色色和融的獨白聲中,漫屏紛飛的黃沙、凜寒刺骨的雪峰,一人一馬繼續跋山涉水奔赴向西天,薄雲斷絕西風緊,鶴鳴遠岫霜林錦,曆過夏月炎天,又值三秋霜景,但見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終於不辭辛苦趕到了大雷音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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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兜兜轉轉走了很多冤枉路,我終於抵達了靈山,突然間很難過,我總覺得站在這裡的,應該是兩個人!可能每個和尚都經過這個階段——學了點三腳貓佛法就想知道大雷音寺背後藏著什麼……我很想告訴他“可能當你翻過靈山才會發現沒什麼特彆,回望之下甚至會覺得那一邊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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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無比的男低音獨白將場景重新帶回了靈山那片煙波浩淼的蒼茫霧海,已然成為旃檀功德佛的唐三藏孤身一人矗立在山巔朝東遠眺,身前日起又日落,雲卷複雲舒,隻是這一回畫麵模糊得像是蓋了層厚厚的毛玻璃。
劈裡啪啦的打字聲第四度刷出一副字幕卡那些消逝了的歲月,仿佛隔著一塊積著灰塵的玻璃,看得到,抓不著。他一直在懷念著過去的一切,如果他能衝破那塊積著灰塵的玻璃,他會走回早已消逝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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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棋,落子無悔,但如果讓我再見一次那個女人,我一定會對她說一句話說什麼王權富貴、怕什麼戒律清規,不如我們重頭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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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這最後一段獨白念完,毛玻璃轟地一聲四裂破碎,憑空現身於某個光影稀疏的小舞台之上,被迫大夢一場的渣男猛然發現自己竟恢複了行動能力還換了身裝束——頭戴黑色針織毛線帽,著一身印著紐約揚基隊lo的棒球夾克外套,帽沿拉得很低的他懷裡居然還抱著把微微泛黃的民謠吉他。
渣男身旁的和尚則肩枕著小提琴,目中依稀閃爍著慧光“當發現自己已跳出六道輪回,豁免生老病死後,我便決意分出一記神外化身重新轉世輪回來尋找她~”
“還給爺扯犢子呢,這特麼明明就是錢德均院長和趙蕾老師合作的86版《西遊記》…”
兩行清淚汨汨流出,渣男不再渾渾噩噩,隻不過他那吐槽的本性依舊難改“你個死禿驢為何平白無故要賺人眼淚…”
“你可識得這一掌的威能…”
翻手再結法印,忍了此人許久的和尚終於露出他金剛怒目的另一麵“還想不想挽回她了?”
“得,唐長老快收起您的〈大威天龍〉,小爺明白了,說什麼王權富貴、怕什麼戒律清規,不如我們重頭來過…”
一看渣男性子就屬於是天生核桃仁——典型的吃硬不吃軟,他當即諂媚著討好道“所以咱倆要通力配合給格格再來一次《女兒情》?”
“稍等,容貧僧變個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有三百六十四天對她唱這首《女兒情》或許都能生效,但今日稍有些不太一樣,翁懷…額…格格的生日正好是十一月九號嘛,所以我們得換一首更應景的新歌…”
說話間抬手往額頂一抹,和尚瞬間長出一頭烏黑茂密的短發,那套玄色粗布僧衣也幻化成一身貼身剪裁的燕尾服,重新枕好帕格尼尼大炮後,他一字一頓衝著鏡頭說道“《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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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uji’sthe》
純音樂
作曲梅林茂
收錄專輯2002年,《花樣年華》原聲大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