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有許多親兄弟之間,是互相稱呼姓名的,但也經常會下意識地直接喊“哥哥”“弟弟”。
原主很久沒叫杜爽“大哥”,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啊。
“時過境遷,很多事過去就過去了,”杜采歌說,“我之前因為抑鬱症,吃藥吃出了嚴重的失憶,大部分事都記不得了。”
“失憶?”杜爽詫異道,“這是什麼玩笑?”
“不是開玩笑。你就當我什麼都不記得了,行麼?”
杜爽遲疑了片刻,說:“行。今天打電話給你,一是問問你的情況,二是有事要你幫忙。”
“你說。”
“我這裡打電話有時間限製,不能超過5分鐘,時間一到就會自動掛機。我就長話短說吧,”杜爽語速快了一點,但還是那麼大聲,像是在吵架似的,“雯雯今年小升初,我們家小區的位置不太好,如果是微機派位的話,估計會把她分到很遠的一個學校,37中,而且你嫂子打聽過,37中的學校質量也很差,升學率很低。”
“她和我商量了一下,想讓雯雯念私立初中。雯雯的成績是夠標準的,但是私立初中的學費比較貴,你嫂子4月份失業了,現在家裡經濟比較……比較困難。”
杜爽的語速越發的快,聲音也小了許多,似乎要用最快的語速,說完這段讓他感到難堪的話:“所以我就想問問你,能不能借點錢給我,不用很多,1萬5就行,我們家也還有一點老底,隻要先湊出今年的學雜費。你嫂子馬上就會去找工作,明年的學費她能省出來的……”
“你家住哪裡?”杜采歌打斷他的話。
“什麼?”
“我失憶了,不記得你家住哪裡了。把你的地址告訴我,我過幾天就去看看嫂子和雯雯,然後雯雯讀書的事,我來辦。你安心改造,爭取早點出來。”
杜采歌對這位大哥實在說不上有感情,對他來說,杜爽僅僅是個陌生人。
但既然要繼承原主的因果,這點小事,他當然會順手辦了。
沉默了片刻,似乎杜爽小聲罵了一句,然後他報出一串地址,說道:“客氣話我就不說了。我出來後會儘快還錢給你的。”
杜采歌沒說“不用還了”這種話。親兄弟也是要明算賬呢。
他可以幫親戚,但是不養蛀蟲。
如果杜爽出來後很勤奮,他自然會用自己的資源,豁出臉麵給杜爽找一份好工作,給杜爽一個上升的通道和機會,說不定杜爽以後還能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劃掉“迎娶白富美”。
不能迎娶白富美,否則自己會被嫂子打死。
但如果杜爽覺得他做這一切都是應該的,沒有絲毫感恩之心,杜采歌就會逐漸減少和這個便宜大哥的來往。
“彆說這個,我也有事問你,”杜采歌也語速很快地問,“申勁鬆,你還記得麼?”
“那個狗雜種!”杜爽立刻咬牙切齒,“他又做什麼妖了?”
“前些天他擺了我一道,把我弄得比較慘。他現在是一家大型娛樂公司的副總裁。”
“等我出來就砍死他!新仇舊賬一起算!”
可以想象杜爽在那邊氣得跳腳的樣子。
“收起你那一套,這是法製社會,”杜采歌覺得和這個大哥溝通好累,“我會想辦法對付他,用我的方式。”
“你有個屁的方式!我要砍……”
話沒說完,就斷了。
杜采歌看了看時間,還沒到5分鐘。或許是旁邊的獄警聽不下去了,把電話掛斷了。
現在他又對想象出來的杜爽形象做了一個修正。
不是憨憨的,而是有著二哈的笑容,又憨,又蠢,又凶!
話說原主的父親杜知秋是音樂學院的教授,能和霍彥英這種大咖論交,說明杜知秋的江湖地位不低。
其為人,據說也是儒雅和善,滿腹詩書。
可這樣一個父親,為什麼會教出杜爽這種“等我出來就砍死他”的魯莽漢子?
實在費解。
這屬於基因突變了吧?
杜媃琦推門出來。“聊完了?聽你們好像聊得很愉快嘛。”
杜采歌收起手機,“還行。過完五一,我就去看看大嫂和雯雯。”
“是該去看了,大嫂人不錯的,我很喜歡她,她從來不抱怨什麼,笑容很溫柔,”杜媃琦坐下,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雯雯也很想你了,我跟她通電話的時候,她還悄悄問我,叔叔怎麼不理她了,是不是生她的氣了。”
杜采歌苦笑:“我不是不想理他們,隻是失……”
“失憶了嘛,我知道,”杜媃琦用膝蓋碰了碰杜采歌的大腿,語重心長地說,“可是哥,你總不能一直失憶下去吧,這個理由你用一次,我們能理解,用兩次,三次,就是糊弄人了啊。我們都是家人,有什麼話不能攤開說的?你要是有什麼為難的地方,偷偷告訴我,我一定幫你想辦法。”
杜采歌沒有說話,隻是揉了揉妹妹的小腦袋。
杜媃琦閉上眼睛,安靜地享受著哥哥的寵愛。
中午杜采歌把妹妹帶到那家蒼蠅館子吃了一頓,杜媃琦吃了兩大碗飯,吃完舔了舔嘴唇,揉揉肚子,露出痛苦的表情。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有美食擺在麵前,卻發現自己已經吃撐了。”
美麗的少女發出飽經滄桑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