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之前的節目中,說自己無所謂晉級,隻是想好好唱歌而已,”王茜說,“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她麵向現場觀眾,聲音突然提高:“我想晉級!我想唱著海明威老師寫給我的這首歌,一直走下去!”
現場的觀眾小聲議論,有人發出輕輕的嗤笑。
到現場來的觀眾,對這檔節目肯定不是一無所知。
基本上都看過王茜之前的表演,對她的實力心裡有數。
不管是演唱方麵的硬實力,還是外形方麵的軟實力,她都毫不出眾。
甚至可以說是接近墊底的存在。
雖然她身有殘疾,大家對她會抱有三分同情。
但同情不能當飯吃。
這是一檔唱歌類選秀節目,不是比慘類情感綜藝節目。
觀眾們看著她。
她的皮膚是相當白皙的,仔細看的話,會覺得她五官清秀,還算耐看。
總之不會覺得醜,但也沒好看到哪去。
她的身材是微胖型的,但是該凸出的地方又不夠凸出。
那雙腿……雖然讓人同情吧,但實在也沒什麼看點。更不會有擼點。
如果她楚楚可憐的話,一些人還會考慮給她加幾分同情分。
可她卻偏偏放出豪言要晉級。
嗬嗬噠。您配麼?
後台。
何曲蕙不屑地哼了一聲,瞥了一眼見攝像機沒有對準她,便小聲說:“你想晉級?你以為是想就能做到麼。也不照照鏡子,你配麼!”
羅廣輝在旁邊說:“彆小看她,海明威老師的歌能給她加成不少。”
同為素人,他們兩人的關係還不錯。
何曲蕙冷笑道:“海明威老師寫的歌是很好,但也要看是誰在唱。就她那破嗓子?她如果打悲情牌,拿她的殘疾說事,我還會怕她三分。可她卻口口聲聲說要晉級,真是笑死人了。”
王茜是剛剛被複活的,沒有和這些選手們朝夕相處的經曆,在這裡根本沒交到朋友。
而何曲蕙,雖然有點小家子氣,但平時並不惹人討厭。
和同組的選手,這兩周裡同吃同住,哪怕沒有變成朋友,到底是有一份香火情在。
所以在場的少年少女哪怕覺得何曲蕙說得不妥,也沒人為了王茜出頭去指責何曲蕙的。
更何況,大部分人還是認同何曲蕙的觀點——王茜的實力,確實配不上晉級。
隻有餘魚嘴唇微動:“老師說很欣賞她的……”
作為隊長,雖然謝韻姿獲得了免試晉級的名額,不用登場,但她還是與隊友們站在一起。
聞言她拍了拍餘魚的背:“彆傻了,你相信我的直覺吧,這個家夥就是禍根,跟她扯上關係對海明威老師沒有半點好處,最好她趕緊被淘汰。”
這時,王茜已經唱了起來,歌聲飄到後台。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
“每一次,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
“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
“帶我飛,飛過絕望……”
聽到她的歌聲,眾人神色各異。
有人惋惜:這麼好的一首歌,為什麼不是給我唱的,而要給那個一無是處的女孩唱?太浪費了!
有人不屑:好幾處氣息不穩,唱功太差了。這要是能晉級,除非母豬能上樹。
有人似乎被打動了,或者被勾起了心底的回憶、情緒,怔怔地聽著歌出神。
有人表情凝重:雖然唱功不佳,但王茜確實是投入了靈魂去唱,很有感染力!或許這很不專業,但是這很藝術!
舞台上。
王茜忘情地唱著。
她忘了舞台下有那麼多的現場觀眾,忘了99人評審團,忘了那四名高坐的導師。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她回憶著自己遭受的磨難。
醫生說,她下半身很難恢複知覺,一輩子要坐在輪椅上了。
即使用最先進的療法,配合價格高昂的進口藥物,再花費巨資去進行複健,找最好的護理、按摩師,每天付出大量的時間和汗水,能否恢複知覺也是未知數。
何況她的家隻是普通的工薪階層,即使有了林可賠償的200多萬,也不可能負擔得起高昂的藥物和複健費用。
那是能讓普通家庭絕望的費用,她父母不吃不喝,工作100年也賺不到那麼多錢。
這時林可出現了。
母親衝上去對他拳打腳踢,撕扯抓咬。父親對他冷言冷語。
林可沒說什麼,隻是拿出一張銀行卡。
“這裡是1000萬,讓孩子去接受最好的治療,請最好的理療師,進行最好的複健。”
他蹲在她的病床邊,滿臉愧色。
她不去看他。
她恨他。
他毀了她的一切。
她曾經有健康,有快樂,有希望。
有無憂無慮的童年,有五彩繽紛的夢想。
可是這場車禍,讓她的神經受損,腰部以下失去了知覺。
她曾經能跑能跳能遊泳,可是現在卻連大小便都會失禁。
她的人生從此隻剩下黑色和灰色,和屎尿的臭味。
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林可不是真正的肇事者。
“我很抱歉,或許你會覺得我現在說得太輕描淡寫。總之,請你振作起來,努力去康複,爭取重新靠自己的雙腿站起來,我會提供你治療、複健所需的一切費用,你要做的就是和自己做鬥爭,和老天做鬥爭。”
她記得那一次次痛苦的手術和複健。
她記得那些歇斯底裡、自暴自棄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