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不在?”顏穎臻慵懶地縮在沙發裡,拿著一隻很樸素的威士忌杯輕輕晃動,威士忌杯裡裝著一指深的琥珀色酒液。
顏聿麒正在專心致誌地玩著掌機,聞言頭也不抬:“誰知道呢?可能做頭發去了吧。”
“她還有心思去做頭發?”顏穎臻吃驚地說。
“我隨口瞎猜的。彆吵,BOSS戰呢!”
伴隨著一陣激烈緊張的電子樂,隻見顏聿麒激烈地活動著手指,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
他眼角的肌肉緊繃,嘴唇不停翕動,似乎在罵罵咧咧。
過了一會,隨著他手指以肉眼難以辨認的速度一頓瞎按,BOSS終於被打掉最後一段血,轟然倒下。
歡快的勝利音樂響起。
顏聿麒放鬆下來,向後靠著沙發:“臥槽,這個BOSS真特麼難打。”
他看著妹妹,“剛剛你說什麼?”
顏穎臻憋了一會,忍不住說道:“沒什麼,就是覺得你明明不是單身,卻有著單身三十年的手速。”
顏聿麒扯了扯嘴角,神秘一笑:“有女伴也可以練習手速的。”
顏穎臻不理他的瘋話,直接岔開,“爸還有多久?”
“醫生說,以他現在的指標,短的話三四個月,長的話一年多,”顏聿麒搖頭晃腦,沒有半點傷感的樣子,“主要是看他自己的心情和意誌力。醫生也說過有極端一點的例子,有人指標比他還好一點,但是不到一個禮拜就死了。也有甚至以前有過情況比他還嚴重的,存活超過了五年。”
雖然他看起來沒心沒肺,但顏穎臻還是比較了解自己的哥哥。
從顏聿麒那詳細的講述中,聽得出來,他其實還是關心老頭子的。
還有一些小細節,比如顏聿麒現在都沒心思打理他的頭發了,以前他的發型總是很潮,現在卻乾脆地剪了個板寸。
顏穎臻歎息道:“他的情況怎麼突然就這麼糟糕了呢?醫生連化療都不給他做了。之前隻是說心臟有點問題。”
“這誰說得清楚?癌症這玩意,說來就來的。你也小心點,半年體檢一次。彆到時候錢賺夠了,人沒了,那就太虧了。”顏聿麒是心有戚戚。
顏穎臻看著他,“你這陣子好像氣色好點了。”
顏聿麒苦笑道:“自從知道老頭子得了這病,我也去做了基因檢測啊,發現我也是癌症易感者。所以現在,酒喝得少了,也不敢熬夜了,甚至都不怎麼出去玩了,天天就在家打遊戲。哎!我還有幾百億、千把億的資產呢,不把錢花光,我可舍不得死。”
顏穎臻抿了一口酒,“既然沒有花天酒地了,你不打算和嫂子生一個麼?給咱們老顏家留個後。”
“留個屁的後,她要是懷上了,鬼知道是誰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玩得比我還瘋。彆到時候給我來一句‘我也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誰,當時人挺多的’,那可就樂子大了。還不如堅決不生,”顏聿麒毫不客氣地說,“反正我們老顏家的基因也沒好到那去,留不留後無所謂,血脈斷了就斷了吧。”
“你知不知道,我和你存在於這世上,說明在過去的200多萬年裡,我們的10萬代祖先裡,每一代都有一個男性?這是多麼小概率的事件!你真的要讓顏家的血脈在我們這一代斷絕?”
顏聿麒哈哈大笑:“有采薇在,怕什麼,她也是姓顏的。到時候給她找個上門女婿,再生個姓顏的娃,不就又把血脈續上了。額,你那是什麼表情?難道你準備讓她和她爸姓?”
“那也……不是不可能。”
“我去,那小子,憑什麼!”顏聿麒咬牙切齒地說,“不行,我想想就有氣,非得揍他一頓不可!”
顏穎臻不高興地說:“彆鬨了。爸這事,到底怎麼辦?鴻遠現在亂成一團,幾個大股東爭權奪利,下麵山頭林立,必須馬上整頓了,否則公司就廢了。你到底接不接手?”
“不接。”顏聿麒斬釘截鐵地說。
“那怎麼辦?”顏穎臻很為難,“我總不可能兼顧兩頭吧。光是一個遠光,就有忙不完的事,我已經吃不消了。”
顏聿麒從鼻孔裡哼了哼,“得了吧,你已經被架空成什麼樣了,還要在我麵前裝?我是董事長,你以為我會不知道?那些人攛掇過我多少次了,要我召開董事局會議,把你投下去。又是送美女,又是請喝酒,還承諾賣股份給我。還好我經受住了誘惑,隻是把美女睡了、酒喝了,沒答應幫他們辦事。”
“要我說啊,這遠光你做著也沒什麼意思了,不如把股份出手,拍拍屁股走人,多瀟灑!有一千億在手,你想乾嘛乾不成?就算再做起一個近光,或者紅光、黑光也不是難事。”
顏穎臻幽幽一歎:“還是舍不得啊,畢竟是我奮鬥了這麼多年的成果。讓我再考慮考慮。”
顏聿麒眼皮子跳了跳,“這麼多年?你從2002年11月注冊遠光,到現在還不滿6年吧。”
顏穎臻:“……”
看破不說破的才是好朋友。
哥哥什麼的果然最討厭了!
……
晚上,等到兩個嫵媚豐腴的中年家政婦女把飯菜全部端上桌的時候,顏思敏才背著雙手,佝僂著腰,慢吞吞地出現。
采薇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背後,嘰嘰喳喳地像隻快樂的小鳥。
顏思敏此時的神態已經恢複成平日裡在兒女麵前的樣子,麵無表情,眼神充滿威嚴。
但結合他無力地坐在椅子上的羸弱的身體、顫抖的雙手、蒼白的膚色、破風箱似的呼吸聲來看,那威嚴的眼神其實不過是個笑話。
他已經是個生命走到儘頭的男人,失去了他引以為傲的力量,隻剩下一點驕傲和脆弱的自尊在支撐。
顏穎臻收回目光。
哪怕她早已和父親鬨翻,這數年來隻回家寥寥幾次,與父親說的話加起來不超過10句,對父親懷著深切的痛恨……